李瑁的这场婚事,前前后后热闹了足有一个多月,荆钰自从十王宅回来,就一直待在右相府中,说是被冷落了也好,说是被软禁了也好,反正他哪也去不得了。
李林甫自是见不着,这些天里,除了送饭的仆役,倒是万夫雄偶尔过来探望几番,荆钰便趁机问道:“右相欲留我何为?”
万夫雄也不知道李林甫要干什么,只好翻来覆去地劝道:“右相必有主张,先生只管耐心等待就是。”
荆钰又问道:“是不是我在寿王面前说错了什么话?”
万夫雄回道:“先生实话实说,哪有什么错与不错。”又好言说了会儿别的话,便告辞忙去了。
如是过了大约半个月,这日午后,李林甫忽然召见荆钰,于是匆忙收拾妥当,随仆役来到一座楼前。
此刻李林甫穿着便装,正端坐在堂内,屋中还有杨钊、万夫雄等人,荆钰左右看看,急忙伏地行礼。
“哈哈哈。”李林甫未言,先大笑三声,接着说道,“这些天本官忙于政事,怠慢了先生,还请恕罪呀!”
荆钰受宠若惊,连道:“岂敢岂敢!”便抬头去看李林甫,只见他面皮白净,身材微胖,长得非常和蔼可亲。
万夫雄命人抬来一张锦席,让荆钰坐了。李林甫颔首赞道:“先生相术之能,那日在杨府见寿王妃时,真令本官大开眼界。唉唉,本官问你,为何寿王妃不久将成皇妃,而寿王殿下却没有福分成为未来的皇上呢?”
荆钰惶恐不敢答,只好说道:“此为天机,不可多窥。”
“哈哈,好一个不可多窥!”李林甫端起酒杯,呷了一口,咂咂嘴,笑道,“荆钰呀,你这句论断真可谓石破天惊,是真是假,就让本官拭目以待吧!”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的事万师爷七七八八也给本官说了些,本官大致了解。可是现在吏部报上来的官员缺额都已满了,按说嘛,你这种情况只能等明年补录,唉唉,本官念你有大才,不忍弃之,这样吧,太史局有个洒扫守门的差事,不知你是否愿意担任?”
荆钰还没说话,万夫雄急道:“右相,荆先生怎么说也是本届探花,去做什么洒扫守门的差事,是否……有点儿大材小用了?”
李林甫眼一瞪,回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都不急,你急个什么?”万夫雄只好唯唯退下。
李林甫问荆钰道:“你觉得怎么样?”
这洒扫守门,本是下人干的活,如今要给荆钰,分明就是一种侮辱。荆钰不想接受,但又不敢拒绝,想了想,只好以退为进,说道:“在下此来长安,是为族人寻求良药的……我还是想去太医院。”
李林甫嘿嘿一笑,将计就计,回道:“那这样的话,太医院洒扫守门的差事也给你了吧!对了,你不是还有个未过门的娘子吗?正好,你俩一人一个地方。”
杨钊拍手叫道:“哎呀,右相英明,还顺道把贵夫人的工作也给安排了,荆钰呀,还不快谢恩!”
荆钰无法,只好忍了怨气,点头应下。忽然心有所动,低声说道:“右相,那贾义您知道吗?他拿了我的《归藏易》……”
话音未落,只见李林甫眼又一瞪,回道:“什么假义真义,那是我故友之子,唉唉,今后你俩同朝为官,有什么过节,也都一笔勾销了吧!”说完拂袖而去。
荆钰愣在原地,不明白李林甫此话何意,难道他之前受到的百般屈辱就这样过去了吗?那千难万险来到长安伸冤,到头来也就伸了个洒扫守门的活计?
万夫雄一耸肩膀,将荆钰送出门外,叹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是可惜了先生,来做这下人干的活。”
荆钰哀叹连连,便辞了万夫雄,回到自己院中,将事情与邓四娘说了。邓四娘也感到非常气愤,可又能如何呢?想了想,只好劝荆钰道:“我听人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大丈夫能屈能伸,眼下忍得一时委屈,日后定有机会翻身。”
荆钰鼻头一酸,环住邓四娘纤腰,泣道:“只是不忍让你与我一起受苦。”
邓四娘莞尔,温柔说道:“我们不是还有未来吗?是苦是甜,四娘愿意。”
这似水柔情,足以令天下每一名男子心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二天,荆钰和邓四娘便搬出右相府,住进了太史局,此处隔一坊之地就是太医院,两地相距不远,做起事来也方便,二人一早起身,相携将太史局洒扫干净,再来到太医院打理。
秋去冬来,时间很快就过了一年,荆钰身份低微,在朝官员无人愿与他结识,所以来长安这么久了,却没一个朋友,好在有邓四娘始终陪着,也算是这平凡中最大的幸福了。
二人相依为命,情真意切,日子就这样平淡地淌着。这一日,荆钰正在读书,忽听门外有小贩叫卖鲜桃,口中唱着“桃之夭夭”。
荆钰一怔,这“桃之夭夭”不正是……他想起了邓四娘,顿时一股苦涩的思念便涌上心头:还记得自己最落魄的时候,与邓四娘患难相识,后来他离开桃陵,要独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