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7日 阴
赵艳又发病了。
她赤着脚在小花园里一边疯跑一边声嘶力竭的哭泣,嘴里还喊着“夏夏”“夏夏……”她的病号衣被泥泞的土地给染得白一块黑一块的,几个护工试图上去抓住她打针,但是她挣扎的很厉害,有人靠近她,她就会疯狂的咬人,已经有一个护工被她咬伤了,我有点奇怪,为什么那几个护工看起来像是不太敢对她过多的使用蛮力。
忽然想起“疯子二号”跟我说过的一句话:“赵艳是院长以前的老婆……”,心里忽然动了一下,我偷偷的从窗口探出头,看见院长正一脸无奈的站在一边。
他默默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一个高高在上上藐视众生的神,嗯,在这里,他真的就是神。
“她大概活不了多久了。”不知道“疯子二号”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边,毫无头绪的的一句话却把我惊住了。
“你说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他一遍,他只是摇摇头走了。
“疯子!”我冲着他的背影小声地骂道。
这个时候赵艳终于安静下来,或许是累了,她坐在那株香樟树下,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曲子,仔细听来,好像是:“天上的云雀飞啊飞,地下的情郎追啊追,我们此生共相守啊,谁料心里藏着鬼……两人终成百年好啊,生个娃娃她像谁?你的鼻子我的嘴啊,如今真的变成鬼……”声音飘渺的像是羽毛,飘啊摇啊的飞在这个小院子里,几个义工面面相觑,接着不约而同的后退了几步,院长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点,他上前几步,拿下了一个义工手里的注射器,轻轻的向赵艳扎去。
赵艳似乎没有感觉到被针扎的疼痛,她茫然的看着眼前男人,慢慢的嘴角溢出一个凄美的笑容,然后她睡了过去,针管里的药,是平时的双倍剂量。院长一把将注射器甩了出去,他转过头用无比悲伤的语气对几个义工说:“帮忙把她抬回去吧,王雨,给她换身干净的衣服,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王雨点了点头,连同几个护工,一起把赵艳扶走了。
我忽然觉得赵艳刚才唱的歌很有意思。
“天上的云雀飞啊飞,地下的情郎追啊追,我们此生共相守啊,谁料心里藏着鬼……两人终成百年好啊,生个娃娃她像谁?你的鼻子我的嘴啊,如今真的变成鬼……”
我们在挣扎,我们在追忆,那些美好的,丑恶的,那些刻骨铭心的,那些让我们心力交瘁的东西,任何力量,都敌不过一支镇定剂。
我忽然很庆幸自己失忆了,但愿我永远都失忆,那就永远也不用尝试那种马上就与世界隔绝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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