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崔薇经过院子的时候,看到兰若在为小当煎药。
她俯着身子,动作熟练而细致。
意识到有人来,兰若微微抬起脸。
看到是崔薇,兰若善解人意的说:“你赶了这么久的路,想必也累了,早点休息去吧,这里有我。”
“真的不需要帮忙吗?”崔薇觉得今天兰若有些失常,好像有什么心事。
兰若笑了笑:“不用。你快去睡一会吧,要是饿了的话,厨房里有吃的。”
“我不饿。”崔薇道:“我很想帮点忙,但是又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做不了。”她有点难过,刚才看着孟离全神贯注的医治小当,兰若可以为他打下手,可以帮他擦汗,而她只能干着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兰若安慰她:“你太心急了,我开始跟着公子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会,觉得自己好没用,后来央求公子借我一些医书,白天忙完了,晚上我一个人的时候就偷偷的看,不明白的一定要弄个明白。直到有一天公子有些意外的看着我说,这些你都记住了?那时候,心里掩不住有点小小的骄傲。”她笑得温婉,嘴角尤带羞涩。
崔薇可以想象兰若挑灯夜读的样子,为了能让孟离有一点小小的刮目相看,情愿背地里做足功夫。那么,她猜得应是没错了。与其绕弯子,不如直截了当开口。
“你喜欢公子吗?”
兰若猛地站起身,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她弯弯的眉眼不再带有一丝笑意,而是被一种惊恐的神情所占据,她的声音也和平时不太一样,冷得好像冬日里簌簌的落雪:“我没有。”
崔薇看着她,眼中满是疑惑。
根据她的观察,兰若应该是喜欢孟离的,孟离身上有股天生柔软的忧郁,气质却如孩子一般纯净。他优雅而脆弱,几乎没有人能够抗拒。
可是,兰若为什么不承认呢?而且显得十分害怕?
兰若冷淡看着崔薇,语气有些生硬:“要不我继续煎药,要不你留下,这里有一个人就够了。”
“好吧。”崔薇悻悻离开。
她确实是累了,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她一躺上shangchuang,眼皮就不自觉的合拢起来,等一觉睡醒,竟然天都黑了。
起身,漱洗了一下,便去看小当。
只见榻上的小当呼吸均匀,眉头也舒展开来,看起来气色也好一些了。
她舒了口气,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
天色已黑,一轮明月挂在神色的苍穹,群星闪耀。
空气干燥而清冷。
她不再疲惫,这一觉睡的充足,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于是信步走到庭院里。
庭院里有一个回廊,上面缠绕着绿色的藤萝。
青石间是一口深井,边上种了几十株耶里哥蔷薇,白白粉粉,好似留住了整个春天。庭院虽小,却被安排的错落有致,闲庭散步的逛逛,倒也别有生趣。
孟离一身月白的袍子,正坐于青石上,随手拨弄着一把箜篌。一头绸缎般的乌发近乎奢华地披散而下,直落地面。
箜篌是西域的乐器,演奏起来独有一番风情。
他始终那么淡雅,温润,如水,如玉。
也许,是上天嫉妒这般颠倒众生的人物,才不给他完美,如同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偏偏裂开一道无法修补的痕,可即便如此,也难以阻挡他身上那种由内而外的让人几乎心疼的美。
此情此景,令崔薇想起了一首读过的诗,觉得用在孟离身上再合适不过,“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听到崔薇的脚步声,孟离抬眼望向她,仿佛有月光随着他的眼眸倾泻而下,刹那间整个庭院都笼罩在一片清辉中。
他的眸光淡淡从她光洁如玉的脸上扫过,就又凝注到手中乐器上。
洒在他身上的月光是那样朦胧那样温柔,这让他看起来好像不若凡间生灵。
崔薇见他不说话,也默默坐在另外一块石头上。
一首婉转的曲子,让崔薇听得有些入神。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
一曲完毕,两人依旧没有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后。
崔薇觉得这样的夜晚这样的乐声,与这样的诗词很般配。她说:“真好听。”
孟离听着,并不说话。
“我不会弹什么乐器,好像在这点上面少了根筋。”崔薇自嘲的笑道:“也许是老天爷看我能和动物说话——如果这算一项本事,那就要让我也少些什么,这样才叫公平。”
“嗯。”孟离在应她,又仿佛不在应她。
“虽然来这里不久,但是我觉得很开心。”崔薇第一次吐露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