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她如同傀儡一般被戴上手铐,摁坐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鲜红大字之下。
直到响亮的耳光声在昏暗的审讯室中骤然响起的那一刻,许念才彻底的反应了过来。
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白皙的脸上瞬间便肿起来五个高高的指印,几个警察在一旁虚拦着江宛丽,走过场似的劝到。
“宁太太,您别太生气了,在警局是不能随便动手的。”
江宛丽的嗓音瞬间提高了好几个分贝,一手指着许念,声嘶力竭的冲那几个拦着她人喊到。
“这个女人把我女儿捅到重伤住院,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我打她一巴掌怎么了,这种贱人死不足惜!”#_#77713470
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
她死不足惜。
许念抬头看着状若疯癫的江宛丽,忽然勾唇笑了笑。
她真是羡慕宁夕瑶啊!有一个这么疼她爱她的妈妈。#7.7713470
可是许念呢?
从小被父母抛弃,所幸遇见了疼她爱她的奶奶。
八岁那年,一场大火带走了所有的一切。
奶奶,和她的声音一并陨灭。@&@!
本以为这一生都要在孤儿院度过的时候。
宁家收养了她,却不肯善待。
欺她毁她害她,本都可以咬着牙忍下来。
可她们连奶奶都不肯放过。
此生最爱她的人,在宁家,被挫骨扬灰,一生入不了轮回路。*$&)
许念笑的犀利至极,昏暗的灯光打在她脸上,将那张脸照的有些扭曲。
江宛丽狠狠的皱了皱眉,嫌恶的瞪了她一眼。
“你这个小贱人疯了吧!居然还有脸笑!”
是啊!
她是疯了。
疯了该有多好。
这一生受过的苦,是不是都可以忘记?
许念脸上的笑容在那一刻忽然凝结,她呆呆的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那个男人,心疼的恍若被人执着一把刀,缓慢的凌迟着。
慕随风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复杂的情绪,有痛惜,担忧,但更多的,还是不可置信的失望与厌恶。
他……厌恶自己。
口口声声说着喜欢。
却还是每次都选择相信宁夕瑶。
相信她偷吃了姐姐的营养餐,害她饿肚子生病。
相信她拔了姐姐的氧气管,害她差一点呼吸不上来。
相信她满嘴谎言,唯利是图,恩将仇报。
相信……她拿刀捅了宁夕瑶。
慕随风抬脚一步步走近许念,想起宁夕瑶浑身是血被送到手术室的样子,狠狠的抬起了手掌。
今天是他订婚的日子,过了今天,他就可以顺利得到宁家的帮助了……
许念静静的看着他,直到掌风在距离自己脸侧不远处停了下来。
慕随风失望的叹了口气,却始终都下不去手。
宁涛扯了扯江宛丽,示意她跟自己离开,片刻之后,整个审讯室只剩下了许念跟慕随风两个人。
“你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弯弯,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慕随风的嗓音带着一丝痛心无奈。
许念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桌子,抬眼看了看慕随风手里的文件,冰冷的手铐撞击在铁椅上,发出犀利的声响。
慕随风有些躲闪的低了低头,将那份文件放在了许念面前。
认罪书与主动放弃继承权的声明。
宁涛夫妇的算盘打的真好。
许念的目光瞥向一旁,文件上正放着一只做工粗糙的与他的身份明显不符合的钢笔。
那是许念送给慕随风的第一个礼物,此刻看来竟觉得讽刺至极。
慕随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劝道。
“弯弯,宁家的东西本来就不是你的,放弃继承也没什么,之前宁涛夫妇不会再那么为难你了,至于认罪书,如果瑶瑶没事的话,我会让你尽快出来的。”
许念忽然有些想笑。
她以前脑子里是进了多深的水,才会喜欢上慕随风这样的人。
真是……越来越嘲讽了。
怪不得顾洺衍看不起她,现在连她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
许念拿起笔,一笔一划写的认真至极,隽秀的名字落在认罪书的最后一行,而那本最重要的声明书下面,却只有一行带着小表情的字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宁家的财产少说也有几个亿吧!我凭什么要放弃?]
句子末尾是个可爱的有些破坏气氛的问号脸。
慕随风的脸霎时便黑了一片。
那个从来都乖巧温顺的女孩此刻正懒懒的靠在椅子上看他,表情冷漠又无赖。
慕随风狠狠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出了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