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从她开口便睁开眼,目光热切地望着她,见她眸带湿润,抬抬手将帮她拭泪,却终究有心无力,只得开口道:“是我不好,在绝情谷那样……伤你的心。”
郭芙自己揉了揉眼睛摇摇头道:“龙姊姊失踪,我真是不知所措,总埋怨那神尼,好歹叫她与你辞一辞,省得我担这许多过错。你那时,那时虽然骇人,终究也没舍得伤我,我当时怪你,事后也不怎样生气了。只是,只是你为她伤我,总是在你心中,她比我更些,我自然不好再留这玉鞋,才还了给你。”
杨过听到这里,要抬起头来说话,却给她又按了回去,只听她道:“你先听我讲完。”
杨过无法,只好暂时忍耐,听她续道:“可是,你此番将玉鞋又留给我,实在叫我为难。你几次三番舍命相救,唯恐我受半点儿损害,待我这般情真意切,我实难报万一。今次你又舍命解襄阳之围,立了如此大功,你若向爹妈求我,于公于私,我都不应推辞,更何况我……”郭芙俏脸一红,道:“我又是真心喜欢你,想要同你一起。我时常想着,咱们也能像爹爹妈妈那般,国家有难就并肩为战,天下太平便并辔畅游江湖,等累了,老了,就回桃花岛去,闲时钓鱼烹茶,煮酒论剑,过与世无争的日子,只是,只是……”
郭芙说着又掉了几滴泪,道:“只是龙姊姊与你有约在先。这些日子你昏迷不醒,我养伤独自想了好些。陆家嫂子前不久探我时也来劝我,她只听武三爷说我要嫁你,却见这些日子一直是程师叔与陆姊姊在照料你,又联想那日在大胜关你当众拒婚,扬言要娶你姑姑之事,说你固然年少风流,却是万里挑一的少英人杰,她知我素日性情,劝我莫要在意这些小节,只你待我心诚便是。还说陆师兄也有两个妾室,平日相处倒也融融。”
郭芙说着眉间却露出几许坚持道:“可是我仔细想了这些天,心里总是,总是不情愿的。”郭芙说着抬眼看杨过神色,续道:“我家中自外公到爹爹,从来没有二女共事,我……龙姊姊虽然待我还算和气,可我知道,她心里是不喜欢我的。她是你师父,若要打我骂我,我本不该违抗,只是我这性情,是半点儿委屈也受不得的,便为你忍得住一时,却绝不是一辈子的计较。更何况咱们两个本就时常闹别扭,你……在明,你自然不会违抗师命,在暗,你心里又向着她多些,我仔细想了想,实在是没什么趣儿……”
“咳,咳……”杨过听她说到这里,已顾不上伤势,挣扎着便要起身。郭芙慌忙按下他道:“你,你先别急,我……我现在不离开你的。”
杨过眉间闪过一丝动容,怔怔地望着她。
只听郭芙流泪道:“龙姊姊与你分别,总是我的过错,我怎会现在丢下你一个孤孤单单的没人照料?”
杨过听她说着,紧绷的心微微松了松,听她抽噎道:“你放心,这一十六年里,我会好好照料你,绝不离开你,待龙姊姊平安归来,再将你好好地交还给她。可是,可是我……我真是不能嫁你了。”郭芙说着泪如星雨,簌簌落了下来她说出这番言语,实在叫她肝肠寸断。她虽少女情怀,但对杨过之心至死弥坚,否则也绝不会于战场凶地舍身为他挡锤。这些日子每想到终有一日要离开杨过,便似将自己置身炼狱般折磨,心中之痛,比再叫她挨上数锤还要。
杨过听她如此倾诉,亦是心如刀绞,他只知自己爱她爱得辛苦,却不知她也同样如此,顿时心疼不已,当即顾不得什么伤痛,奋力起身抱住她呜呜的哭了出来。
郭芙由他抱着哭了半日,方慢慢抬起头,将玉鞋塞到他手里道:“我知这玉鞋对你意义重大,我不能做你妻子了,只能将它还你。”郭芙一边说着,一边泪犹不止,但见杨过哭得更加伤心,强忍劝道:“你别这样难过,别,别再叫我为难。”说着将穆念慈留给杨过的锦囊拿在手里看了看,刚要递给杨过,手到半路却忽然停住,看到锦囊上绣的杨过两个字,将锦囊往手心里攒了攅,轻声道:“这个,这个能不能留给我?”
杨过闻言缓缓松开抱着她的手,红着眼拿她手里的锦囊,郭芙扯了扯,却见他态度坚决,只得含泪松开手。
杨过将手里的玉鞋塞回锦囊,将带子紧紧打了个结,然后拉过她的手,像她将玉鞋交还给他那般,打开她的手,将装着玉鞋的锦囊轻轻地却又表情郑重地放在她掌心。
郭芙不解道:“你这是何意?”
杨过脸色发赤,双眸有些迷离,显然意识并非十分的清楚,但仍尽力看着郭芙的双眼,他先笑了笑,缓缓道:“你说喜欢我,我……我真高兴。”
郭芙流泪道:“我,人家磨碎了心跟你说话,你还只是取笑!”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杨过抓着她手,急道:“我也有些真心话,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郭芙咬牙道:“还有什么可说的?”
杨过道:“芙妹,我只有这一颗心,你若不要,那也是我的命。我花毒缠身,生死只在一念之间,你不要我,莫说十六年,我当下便可没了性命。”
郭芙气得直哭道:“我与你说得这样明白,你却拿死胁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