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什么?”
朱由桦看何腾蛟面色一如往常,就知道这位老哥已经憋出了一肚子的坏水。果真是何腾蛟啊,论整人,永远不会让咱们失望的。
“陛下若是下令移镇,不免直接,且忠贞营诸将难免心中不喜。”何腾蛟缓缓说道。
“此事余亦知之,然为之奈何?”你赶紧说吧,怎么搞?
“不必专移李兴国一镇,忠贞营诸镇人马,择一镇移至武昌,授其旌节,则一切顺遂。”
“什么?”
这说的是啥玩意儿?武昌乃是明朝廷在湖北统治的中心城镇,也是作为关键的军事重镇。不仅有二三十万百姓屯驻在城内外,还有一万五千大军,以及数万大军的家属。商贸繁荣,上下江的商船日夜不息。
仅凭借这一座武昌城,就能养活城内一万五千大军,不仅供应不匮,还能有所盈余。同时还能够为湖北交易来各种物资,保证军需商品的制造和供应。湖广的大米人人想要,这年头大米比银子还要金贵。
你用一两银子和一大碗白米饭放在那些战乱地区,九成九的人选的都是那一大碗二斤干饭。银子算个屁,对于一辈子没吃过几顿饱饭的人而言,同样的卖命,给饱饭吃的才是真命主公。
就这么说吧,整个长江中游的精华就在武昌!
“陛下稍安,容臣细禀。”见朱由桦明显不解,何腾蛟却显得智珠在握。
何腾蛟现在的想法其实并不算什么太深奥的那一套,他的意思也不是说什么朱由桦直接把武昌城放弃,送给忠贞营诸将,而是以武昌为一个香饵儿。
武昌香不香?不用任何质疑,武昌非常香!又有粮食,又有商业,还聚集着大量的工匠和船场,简直没有比这还好的割据地点了。加上控厄汉水和长江两处航道,只是在这里征收过境税,每年就能挣不少银子。
作为中游重镇,只能盘踞在荆州的忠贞营诸将想不想要?不出意外的话,是个人就会想要。如果能够担任湖北总兵,驻节武昌。然后以武昌的资源养兵,等闲二三万精兵都是轻易。好生经营几年,便是一镇大帅,有资格和南京朝廷讨价还价的。
南京这边,只需要将武昌抛出来,就能以堂堂正正的阳谋,让忠贞营诸将内部渐生龃龉!
不会有人以为整个大顺军余部忠贞营是铁板一块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当年李自成从商洛山中冲出,用两年的时间席卷了半个天下。人马从几百人扩张到号称百万之众,难道全都是他自己招募来的?这当然不可能,许多人马都是之前被洪承畴、孙传庭给打崩了,四处转战中原,现在听到李自成又起来了,便带着自己的人马相投。
像是罗汝才的人马,还有河南小袁营的人马,以及革左五营的人马,都先后和大顺军有过合作。甚至罗汝才本人都直接被李自成杀害,人马被李自成给兼并了。
现实的情况就导致了大顺军并不都是当初李自成的亲信“老八队”!
里面混杂了大量的势力,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那就是郝摇旗。他原先是高迎祥的部将,后来才投了李自成。在大顺军中,就属于相对边缘的人物。以至于后来在湖广,郝摇旗甚至都完全没有和李过等人在一起行动。
所以才出现了郝摇旗受到章旷的招抚,而李过受到了堵胤锡招抚的情况。两边当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已经有了拆家散伙,不再一起过的意思。
如果不是明朝廷先后将他们全部招抚,然后编为十万忠贞营,他们可能就此一别两宽。再后来因为清军孔有德在湖广的攻势,忠贞营诸将大敌当前,好赖还分的请轻重,知道不能够这时候拆家散伙,便共同在荆州立下老营,服从堵胤锡的调令,共同抵抗清军。
假设嗷,仅仅是假设。如今朱由桦分别召见李过和郝摇旗,然后又同时暗示他们湖北总兵的要职。
最后不管把这个职位给了其中的哪一个,另外一个绝对会产生怨恨。只要继续操作得当,那么怨恨的对象就不会是朱由桦,而是对方。
到时候朱由桦再以仲裁者的身份出现,允诺两个人轮换担任湖北总兵,或者更进一步,直接把两个人都调到另外的地方去,都是有可能的。
原本看似密不可分的十万忠贞营,必然会因为这个事情,内生嫌隙。只要嫌隙这个东西生了出来,那么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因为想要消弭掉是两者之间的嫌隙是非常困难的。或许李自成这时候还活着的话,可能还能凭威望从中说合。
可现在李自成已经死球啦,他本人也没有成年的,有军功的,能够服众的亲生儿子。李过毕竟只是侄子而已,隔了一层。大伙儿凭什么给你面子?给李自成面子那是因为他脸大,他旗高,我们都服他,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如果硬要给何腾蛟这一招套一个典故,那就是“二桃杀三士”!
也即春秋时代齐景公帐下有三员大将: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他们战功彪炳,但也因此恃功而骄,晏子为避免造成未来可能的祸害,运用计谋将三人除掉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