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称呼我为，阿里克赛。”

    “好的，阿里克赛，你来想跟我说些什么，甚至不惜触犯博卓卡斯替那个老顽固定下的纪律。”

    弥赛亚也不客气，这些伏特加本就她带来的，打开酒瓶盖和盾卫隔空碰撞，一口喝下三分之一，面色不变的看向阿里克赛。

    她的酒量很好，还在希瓦艾什家族时，就经常以希瓦艾什家族神秘的背后指引人身份出没在宴席中，千杯不倒的酒量完美回绝了试图灌醉她的无礼之徒。

    “大尉很在意你的安危，只是表达方式……有些固执。”

    “我知道，茅坑里臭石头。”弥赛亚嘁了一声，又喝了一大口，浇灭内心中的愤愤不平，“我只是不明白，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才会变成这样？虽然乌萨斯军黑暗，但至少，至少作为战争机器的温迪戈，矛头不会指向——”

    “大尉的儿子间接死于他手。”

    弥赛亚喝酒的动作顿住，猛地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零号轻轻拍着她的背部，等弥赛亚缓过来时，才退后到合适的地方，作为一个纯粹的旁观者倾听着。

    “看来您不知道，也是，知道真相的人，也仅有我们这些跟随大尉一同离开的前军人。”阿里克赛苦笑一声，闷酒喝多了，凶恶的脸上染上红晕，说话经过大脑时未被审核，“恐怕连将军他也不知道这件事——”

    “给我说清楚，把你知道的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弥赛亚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想冲上去揪着阿里克赛的领子逼迫式审问。

    “在大尉参与最后一场战役中，他感染了矿石病，等我们发现时为时已晚。他那时候已经打算放权，躲在某个角落里等待死亡。而他的孩子，那个差点成为第一位温迪戈学者的人，在他躲藏的那段时间，一直在为感染者权益奔走，大尉不愿意告诉他真相，他也不知道大尉的情况。”

    盾兵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重重叹了一口气，“这几年，有关感染者的暴动越来越多，大尉依旧在职，所以他需要服从命令去镇压，但那一次不同了……”

    “……等我们找到大尉时，他怀里抱着的是为感染者奔走的儿子，没有体温。”

    阿里克赛是军人，军人大多不善言语，本来很重要的一件事，被说得很简单。

    弥赛亚选择沉默，或者说，除了沉默，她不知道还能用哪个单薄的词汇，去形容听完一切的感觉。

    与博卓卡斯替在同一城镇生活的几天时间，她与博卓卡斯替的交际实际上也少得可怜，除去第一天审问她的族支外，他们在一起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五十句。

    即使如此，她还是了解到博卓卡斯替作为战士坚强的外表下，是一颗脆弱又多孔的心。

    他憎恨战争，又身为大尉活跃于战场上，或许一直无法上升的军衔对博卓卡斯替来说，也是某种安慰。军衔越高，权利越大，他必须指挥的战役也就越多。

    他也需要战争，族群需要他带领，族群需要乌萨斯皇帝的承认，胜利是最好的选择。

    也是为了妻子留给他唯一的慰藉，他唯一的孩子，有一个更好的生存环境。

    然而，博卓卡斯替的沉默与固执葬送了一切。

    不屑于回头，哪怕是头破血流也不愿意回头的纯血温迪戈终于明白了后悔的滋味，拖着残破的身体，艰难转弯。

    “大尉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完成那位当初的愿望，让感染者站起来。”

    “更正一下，是唯二愿望。”弥赛亚轻咳嗽一声，觉得这位盾卫说了那么多，自己不再吐露一点实情，似乎不太公平，“博卓卡斯替勉强是一个好族长，他希望温迪戈继续延续下去。”

    弥赛亚眨了眨眼睛，继续说：“他把我赶出来的理由，不是因为我作为友人语言上触怒他，或者是反对他，而是他想和我撇清关系，好让我去带领剩余的同族，前往别的国度继续生活。”

    “温迪戈？为什么需要弥赛亚小姐去带领，说实在的，我跟大尉这么久，其实也见过其他温迪戈，一个个和大尉一样固执凶狠，弥赛亚小姐你去……”

    阿里克赛因为酒精摄入过多，脑子混混僵僵，一时没转过弯。

    弥赛亚在看他，一直看他，清澈的眼神在引领阿里克赛说下去。

    零号做出了多余的动作，指着弥赛亚的角。

    “您也是温迪戈？！”

    弥赛亚捂住耳朵，她敢打赌，营地那边的人，也有不少听到了这犹如惊雷炸过的惊讶声。

    “咳。”弥赛亚觉得自己状态不太好，不该喝酒的，只觉得耳尖发烫，别过脸，用很小的声音补充：“还是一个纯血。”

    醉酒加震惊状态中的阿里克赛显然没注意到弥赛亚小声的补充，原本不能理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三百六十天在军营里，并“守身如玉”的大尉，突然对某个女性友善。如果加上同族这一设定的时候，似乎一切又理所当然。

    这个真相太恐怖了。阿里克赛选择一口气喝完整瓶酒压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