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恩希欧迪斯休息的时间很少,一来是因为弥赛亚填鸭式的理论教导,二来是亲手杀死存在血脉相连同家族人所带来的心理阴影。
杀死家族敌人尚且还能忍受,一番呕吐后便缓过来。
如果是无恶感的同族,恩希欧迪斯身子晃了晃,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单手捂住嘴,喉咙咕噜一声,又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干呕两声。
这两天他不敢吃太多食物,最后都会吐出来。
“喝点温水。”
“谢谢。”
恩希欧迪斯大口喝着温水。弥赛亚的口腔耐热度相对更高,她口中的温水实质偏烫,但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一口闷下去,接受着弥赛亚的顺抚。
和姑姑比起来,自己还是差得太远。何时自己才能像姑姑那么出色。恩希欧迪斯看着专心于屏幕内容的弥赛亚,心底轻叹一声。
他似乎有些明白,父亲曾经为何如此推崇这位并无血脉的义姑姑。
弥赛亚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技术人员,将谢拉格南部发展缓慢的科技网络全部都黑了,在敌人逐渐焦躁中,他们躲在幕后监控着一切。
每次思考的时候,弥赛亚都会下意识咬着指甲,她离开罗德岛前做好的美甲,经过一番折腾,已经褪色差不多,拇指甲边缘坑坑洼洼。
弥赛亚注意到身旁的男孩频频点头,自从带回来,恩希欧迪斯也没睡过几次好觉。身体上的伤口虽然好了,精神上的伤势却越发严重。
恩希欧迪斯浓重的黑眼圈有着扩大的趋势,他以手杖为支点,勉强站立着,听着弥赛亚每一句分析,不敢遗漏。
“累了就去休息,你现在还是长个子的年纪,对身体不好,小心长不了个子。”
他摇了摇头,说我还能撑住。
恩希欧迪斯果然累了,他甚至没有力气去躲开弥赛亚的手,一脸不情愿却发出舒服的哼哼声接受着她的摸头,手指掠过宽厚的兽耳。
弥赛亚目光闪烁,还是控制住想要伸向粗蓬尾巴的魔爪。
恩希欧迪斯还想要强撑,眼前视野开始模糊,突然听到推开椅子声,脚下腾空,整个人脱离了大地,被人抱在怀中。
那双手力气意外的大,牢牢禁锢着他的身体。
“给我去休息。”弥赛亚瞪了一眼恩希欧迪斯,“难道你想猝死?”
“我……”
“不听解释,你自己选,我抱你去休息,还是你去自己走过去。”
“……我自己去。”
“嗯。”
“你、你怎么还不放我下来?!”
弥赛亚哼了一声,不回答自己这个倔强的义侄子。
恩希欧迪斯休息的房间是临时清空出来的小房间,因为是临时居住地,也就没过多整理,只是将简陋的木床和堆积的箱子放置在一起。
艰难从箱子缝隙中走出去,弥赛亚走到床边,才把双手捂着红脸的恩希欧迪斯放下来。
“我怎么说也是一个男孩子……”
恩希欧迪斯声若蚊蝇小声反对着。
“反正比我小。”弥赛亚弯着腰,盯着他:“你和叶莲娜一样,在我眼里,都还只是孩子。”
弥赛亚轻轻拍他的头,展露出笑容,“所以,如果害怕担心了,可以跟我说。孩子害怕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作为家人,本就该相互倾听。”
弥赛亚张开双手,笑:“稍微放纵自己,总比一个人躲在暗处哀伤痛苦好。”
恩希欧迪斯愣愣的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好。
弥赛亚叹了一口气,然后一边说“真是感情笨蛋啊”,一边主动抱上恩希欧迪斯。
被吓住的恩希欧迪斯,和刚刚一样不知所措。
“哭吧,想哭就哭吧。为家人的逝去而哭,为族人的叛变而哭,为仍被迷雾重重阻扰的未来而哭。”
“仅此一次,然后不再后悔。”
或许是她的引导有用了,也可能是恩希欧迪斯压抑的情绪终于到达临界点。
她听到了,那低低的哭泣声,她感受到了,那一直被压抑的痛苦,苦涩的泪水浸湿肩膀。
“风雪啊?,请倾听我微小的愿望?,愿我征战在外的父亲百战而胜?,愿我的母亲不再以泪洗面?,愿我的姊妹随心而活?,愿我的兄弟如意…...”
谢拉格的歌掩盖了哭泣声,婉转的歌声包含着种种期待……
哭泣声逐渐变小了,紧抓着她手臂的力气也变轻了,原本急促的呼吸声放缓。
弥赛亚轻轻将恩希欧迪斯放下来,替他盖好被子。
“愿你这一次能做一个好梦。”
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振兴希瓦艾什家族这个担子,对他来说还是太重了。
弥赛亚在内心叹息着。
……
“哈……我睡了多久?”
“回领主,三个小时。”
弥赛亚接过零号递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