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最终还是客气的回绝了其他人一起去用餐的邀约,她准备找个借口,跑去天净沙秋思的家里蹭几天,等老爹因为工作不得不走的时候再回去。
一般人把这种行为叫做做贼心虚。
天净沙秋思的黑色高级小轿车就停在门口,和来时的位置一模一样,一下楼就闯入了眼帘。
夜里的风有些微凉,穹向手里呼了点热气,急不可耐的赶上去扯开车门。
“晚上好,穹。”
“晚上好,天……”
穹猛的抬起了头。
不对……!这可不是天净沙秋思小姐的声音!
只见坐在保时捷轿车前座、一身黑衣服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一张脸僵硬着、冷冰冰的,看着穹骤变的神色,嘴角渐渐上扬。
穹的眼睛大大的张开,像是看见死人从墓地里爬出来一般的不可置信,她垂下了眼睑,连带着也低下了头。
让额前的刘海落下来,把眼框的周围染成了一片阴影。轻轻的咬了一下嘴唇。
“……爸……”
她细若蚊声,而又心情复杂的从咽喉中说出了这一字。
男人瞥了一眼。只这一眼,就让春日野穹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他转了回去,捏住钥匙在点火槽上一扭,发动了汽车。
车里的气氛顿时落入了可怕死寂的黑暗中。
“……怎么是您来接我。”良久,不安的穹率先生涩的发声打破了压抑的宁静。
“父亲想要看看女儿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一句话,似乎又把对话的可能堵上了。
沉默片刻,男人腾出左手拎起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塑料袋包裹。
“里面装的是肠粉,横滨中华街买的,有些冷了,要食吗?”
穹赶紧摇了摇头。
这特么不是断头饭吗?这我哪敢吃啊……!
男人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刚才才吐槽他是个话废,说个话都能让人接不上。结果没想到,短短几分钟后,让对话进行不下去的人变成了自己。
穹挪了挪屁股,拖着身体蹭到驾驶位的后面。那里是后视镜的死角。
好想跑路。
超想。
“那个,爸……我有一点想法。”
“不,你没有什么想法。”
“好的。”乖巧的点了点头。
男人猛的踩了一脚刹车。
“好吧,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
“没有!我没有什么想法。”
“是么。”男人不置可否,冷不防的瞪了后视镜一眼。“但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
这种时候,到底是该摇头还是该点头。
或者说,接话的话应该说些什么。
穹不知道。
这难度明显超纲了。
车子一路把二人载回家。屋子四周的窗户都是黑的,只有客厅的那一块灯壁辉煌。
穹跟在男人的后面踏进家门,一眼就看见了沙发上正襟危坐的两人,一左一右,像是佛堂前的四大天王。
俨然一副批斗大会的景象。
男人率先坐到了中间的大沙发上。穹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过去。就在这时,悠却忽然站了起来,主动坐到了男人的身边。
单人沙发,顿时空了出来。
“知道错了吗?”男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显然带着强迫的口气。
穹咬了咬嘴唇。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为什么要私自去报那种连三流都算不上的学校?以你的才能御茶水女高、千叶总武高、 庆应附属女高、滩高校…随便哪个都求着你入学,甚至愿意免试录取。你不要江山,竟宁可去要饭?连和我们商量一下都没有。要不是我问了在千叶总武高工作的学长,到现在还要被你蒙在鼓里。”
“气抖冷,琦女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别说俏皮话了!!”Mr.春日野勃然大怒,不加克制的尽可能把压力施加到穹的身上。听了那突如其来的吼声,被震慑到了的少女,脸色刷白,却犹自梗着颈子,倔强的昂起头颅。
“我不觉得读琦女是什么错误。”
“如果你的能力不足的话那也就罢了,但是你扪心自问你是那种人吗?”
听了男人这番故意刁难的话,穹仿佛被人把脚拖在空中兜圈,突然又掉落下来似的。
用噙满泪水的眼睛尖利地恨了一眼,沉默不语了。
男人却像是还不愿意绕过她似的说道:
“今年文部省新编的国中教科书选取了新的汉学课文,是王介甫的《伤仲永》,即便是过目成诵的天才不加教导也会变成凡骨,你又如何保证自己?”
“父母是为了你好才会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见穹没有回话,男人权当做是少女的服软,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