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饶是谁人都不会相信,一个寻常人会平白无故惹上这等杀身之祸。
“我从未去过南疆,更不曾与江湖上任何一个门派有过瓜葛,王爷若是不信,命人去查清便是。”江离人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
话落音,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温东言道。
推门而来的是王府的婢女,婢女手中托着一个暗红色的食案,食案上两个通透精致的霜色瓷碗内正冒着腾腾热气。
婢女将食案放到江离人面前后,便自行离开了。
江离人瞅了一眼碗里的内容,一黑一白……是清粥与药汤。
“你身体尚且虚弱,先填点肚子再将药喝了。”温东言坐到江离人身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江离人点了点下巴,随即用调羹轻轻搅动清粥,匀开热气。
温东言也不走,就坐在此处盯着江离人看,江离人被盯得如芒在背,更是不好下嘴。
“王爷……我是不是打搅到您歇息了?”江离人看着温东言微红的双眼,想来他昨夜到现在,大抵都没阖过眼。
“无妨,即便你不在,本王也是免不了要秉烛长夜。”
江离人问:“如此繁忙?是在处理天舟城的公务吗?”
“嗯,本王才回来没几日,那边历来疏于州官治理,如今棘手的问题是不少。”
“嗯……”政治上的问题,江离人不好询问太多。
许是身子虚弱,江离人的手抖了一下,羹匙差一些落在食案上。
温东言目光深邃,几不可辩地勾了勾嘴角。他站起来,绕到她的身后,俯身。
一股淡淡地药香味沁入鼻腔,江离人心口倏地一紧,猜不透温东言要作甚。
“你太虚弱了。”
他的声音倏然在耳畔响起,温吞又轻细,教人辩不出个心意来。
两人距离甚微,江离人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气息,以及他披落在她肩上的几绺长发。
还未等江离人说话,温东言就有了动作。
他伸手握住她拿羹匙的小手,明显感受到江离人的手颤了一下,温东言满意极了。
听说过手把手教人书写作画的,还是头一回见有人手把手教人用食。
江离人心乱如麻,胸口那处“砰砰砰”直跳,如是战鼓擂起一般。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江离人想要挣脱温东言的手,岂料他却抓得更紧了,任她如何也挣不过他。
轻风鼓起床幔,夜色似在撩拨人。
“吃。”温东言抓起她抓着羹匙的手,将食物送到她的嘴边。
江离人干吞一口唾涎,张口将米粥送进嘴里。
“王爷……”她实在是惶恐。
“怎么?”
温东言声音轻了一些,人又靠近了一些。他的胸膛,若即若离地触到她的背。
温东言似乎很是享受,享受看她这幅惊慌失措又负隅顽抗的样子。
大概是从几年前开始,他就喜欢上了看着无能为力的人在他面前挣扎。
“你在害怕?”他问。
她的手,颤抖得越来越明显了。
江离人不说话。
她害怕,她十分清楚,撩人的是夜色,危险的是他。
温东言终于放开她,不紧不慢地说道:“知道害怕就好,说明好驯服。”
江离人如释重负,无声地长出一口气。
驯服?她猜得分毫不差,他只不过是在对她施压。
温东言从侧面看江离人,借着微弱的灯光,发现她也确实如别人所言,模样生得教人赏心悦目。
“你之前一直在居住于锦州?”温东言问。
江离人如实相告,并私自掺了点题外话:“是,从未踏出过锦州半步。所以,我真的没有机会接触南疆的江湖帮派。”
温东言又问:“你家住锦州何处?”
“锦州也就是个方寸之地,青石小巷,十里长街,大了就是山川河流,大陆长空。”
“阿离今年芳龄何几?”
刚回帝都那一日,江离人的生辰八字就红纸黑墨写好了呈到他府上了,只是温东言从未过目。
“虚度十七年。”她并不介意,并对答如流。
温东言继续问:“昨日在酒宴上,你为何能如此快速记住那首只弹了一遍的箜篌曲?”
“并不能完全记住,不过王爷所作的那首曲子,我总觉得特别熟悉,可又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过。”
“那你为何会以鸾筝改那首曲子?”
江离人并未细想,道:“不清楚,许是觉得鸾筝较为适合。”
“嗯。”原曲确实一首鸾筝曲。
少年时作的曲子,有人听过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江离人咽下碗里最后一口米粥,举目,含义不明地看着温东言。
“没吃饱?”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