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醒来就发现自己坠入了水中是什么体验？

    窒息感四面八方见缝插针的涌入耳膜，挤压心肺。

    很快体内便掀起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

    气血逆转，表皮层泛红，义眼弹出密密麻麻的猩红警告牌，体内发酵般各种气体产生各种气泡。

    一次破裂声不亚于一次地面爆炸对于大楼的伤害！

    所有人体数据面值崩盘。

    夏佐怔怔然彷徨无措，仿佛迎头一个大浪的变故，将他打懵了。

    呆呆望向天边，方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巨大的窟窿，悬挂头顶。

    好像随自己苏醒，正式进入了工作状态。

    由于正式旋转，四周立刻随它旋转，而发出痛苦的，画面却是扩散开恍若教堂彩色花窗般的玫瑰纹路。

    美丽与哀嚎交织，斑斓同血肉共舞。

    任谁都会察觉自己落入某种不妙的困境，夏佐当然不会例外去反究千层饼我的前半生。

    但精神反馈的信号极度疲惫，一如坠入深海中的亡灵，胸腔内肺腑持续加剧的滞涩感，无时无刻不提示他情急如火。

    自救意识拼命挣扎上浮，迅速占据主意识空间，周身当即点亮象征允许接管的重重绿灯。

    “我必须离开这里。”

    说完这句话，他狠狠的推开游戏仓透明玻璃门，向着门外飞奔。

    街道，空无一人。

    AI智能机器人，不属于人，非感情生物，只知道日复一日，机械性的履行城市日常维护。

    漫无边际的道路。

    好长，好长。

    看不到尽头。

    头顶的彩色圆环，像聚光灯般，既是追逐，又像是一对眼睛，冷漠窥探。

    夏佐快被这反常的变化逼疯。

    内心的恐惧，隐隐变成挣脱锁链的怪物般向它的主人张牙舞爪。

    以至于忍不住疯了一样奔跑开来，街边所有机器眼，全部投来诧异的侧目。

    注视那个仿佛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夏佐看他们是死物。

    他们的玻璃眼球内，何尝不是流露同样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佐恍惚的情绪，才渐渐趋于冷静。体内不受控制的某种驱动，于一程无序失控的横冲乱撞发泄里，在理智重新接管下，梳理正常。

    可理智回归，夏佐反而更加敏感了。

    空气中，那一开始便弥散着的一股诡异，反逻辑的死寂，

    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异常，堪比粉笔摩擦黑板持续折腾出的尖锐，细密的积压触觉神经的，将长满锋利倒勾的虫牙，无声无息破皮拥吻的。

    怪物，不，或许该叫噩梦才对的东西。

    受死神之命缠上自己，将它透明的吸管扎入，他听见了自己肌肉群在悲鸣中融化的响动，画面栩栩如生。

    夏佐跟着内心的恐惧，再度加快了奔跑，像没头苍蝇，逃离了居民区，大街小巷，不靠交通工具，仅靠一双腿，等第三次清醒，已如惶惶若丧家之犬般来到更加贫瘠的荒郊野外。

    旧时代纵横交错的线网，于他移动间增多，深入，四面八方到处密布。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多远，线网也变得稀疏，周围空白占据了大片视野，视线尽头，已纯粹是模糊不清的未知。

    直觉拉住他，不能靠近，否则该人生终点了。

    夏佐站在仿佛是生与死的交界，回头遥望，繁华的城市，与他所站之处，映澈鲜明。

    他隐约看见了，半透明的死神裂开他洋洋得意独一无二的戏谑。

    “喂！你在干什么？”

    该怎么报答这一句喝问，像追击来的箭矢，以救世主般的姿态，像天使降临，将寂静猛地踩成粉碎。

    回头，一阵玻璃破裂的声响，周遭一切，伴随马赛克状的崩解，带着体内的野草，枯萎，回归喧嚣，空气里有粉尘碰撞的嘈杂喧嚣。

    原来刚刚是自己趴在工作区的躺椅上午休打盹睡入迷了啊。

    好一个带梦中梦性质的噩梦。

    夏佐摸了摸后背的汗水，看见面前秀子她好看的面庞皱出精致的褶皱，“咦，这么大的人了，还流口水啊~~~”

    ............

    “喂，不要说出去啊。”

    夏佐手忙脚乱的抹掉口角的尴尬羞耻，用转移话题的方式挑开道。

    午休还没结束。

    工作区域同事早全部鱼贯而出，前往食堂用餐吃饭了。

    夏佐堵住她白了个眼神打算离开的身形，紧绷的肌肉，一反人畜无害的常态。

    “我好像从来就没有说过我相信吧。”京田秀子故意道。

    “可现在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了。”

    “好吧。”秀子摊了摊手。

    夏佐不解其意，但看出了她的敷衍。

    “笨蛋，我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