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向着两侧排开，翻涌起一片苍白的气浪。

    最终浮现出的，是一尾蛟龙。

    浑身覆盖着黑色的鳞甲，两只爪子踩在水面之上，龙尾甩动如风，暗金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泛起点点光芒，恍如宝石般璀璨。

    虽然眼前这尾看起来不过十余丈，相比起之前那一尾卷起滔天巨浪的蛟龙，看起来差距很大，但祂们的模样，却似乎完全一致。

    无论是黑色的鳞甲、头顶的犄角还是暗金的瞳孔，都几乎一般无二。

    除了更小、更精致之外。

    就像是……缩小的版本一样。

    而是事实，祂与之前那一尾蛟龙，也确实可以说是同一尾——

    “醒了么？”

    苏聂扫视了一眼这尾“小巧”的蛟龙。

    之前，在最后一刻，苏聂虽然挥出了那一剑，但实际上他并没有真的将那尾蛟龙彻底杀死。

    这并不是因为所谓的“突发善心”，

    一尾敢于卷起滔天巨浪、要毁灭一城一县之地的蛟龙，也并不值得他发善心。

    真正的原因是……

    “上仙，不要杀我，我愿意为奴为仆，我可以让您在我的体内种下刻印……对了，如今九州大地还有洪水肆虐，我可以用我的力量，抚平洪水！”

    在最后一刻，在剑光无限逼近的那一刻，

    祂拼了命地证明自己的作用。

    这也正是苏聂为什么会有那一句“龙君之首，不过如此”的真实原因。

    为了生存，

    能够放弃一切、放弃所有。

    又或许正因为如此，所以祂终究只是蛟，而迟迟不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化龙。

    思虑片刻，苏聂也并没有将之杀死。

    因为正如同祂自己所说的，祂确实还有用。

    蛟龙，龙类之属中的上位者，无限接近于神灵级别真龙的存在。

    哪怕是在诸神齐聚、群仙降世的神话时代都算是强大的生物，更别说是在这个神话渐渐远去的时代。

    更别说蛟龙之属拥有天生的操纵水流的能力，在这个洪水泛滥之刻，留下祂，比杀祂，能够拯救更多人的生命。

    但他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放过祂。

    祂也必须为自己造下的灾难做一个交代。

    于是……

    苏聂让祂自己斩断了自己的过去，斩断了所有的记忆、印记，斩断了【恶】的属性。

    然后再打入自身的刻印。

    因为不够信任，也因为担忧龙属本身持有凶性，所以这一步是必须的。

    以此控制、束缚凶性。

    令其成为自己的助力。

    ——所以才有了此刻的一幕。

    现在的蛟龙，与之前那一尾蛟龙本质上是同一尾，但却又可以说不是同一尾，因为斩断了过去，所以等同于重生、新生。

    是一尾新生的蛟龙。

    ——嗷呜。

    就连吼声都稚嫩了不少。

    嗯……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苏聂眉头微微一挑，然后就听到了……

    “母……母亲大人？”

    清脆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雌雄莫辨，当然，作为玄妙生物，龙本身也没有性别这个概念。

    但作为玄妙生物，生而知之，虽然远不如仙灵那般通晓天地，但也能够在顷刻间获取第一眼所见生物族群的“常识”。

    而顺着这个声音看去……

    祂在盯着芥雏子。

    苏聂愣了愣。

    芥雏子也愣住了。

    然后下一秒，她咧了咧嘴，露出了满口的獠牙，朱红的眼眸微微眯起。

    有点……生气。

    “谁是你的……”

    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父亲大人。”

    稚嫩的黑色蛟龙又看向了苏聂，脆声脆气的说。

    芥雏子瞬间不说话了。

    苏聂是父亲，她是母亲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

    “唔！”

    芥雏子深吸了口气，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脸色却忍不住微微发烫。

    虽然作为已经存活了千年的仙灵，但丢失了记忆的她，在人格上，却不过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

    更别说是这种哪怕千年的自己也从未体会过的爱欲的感觉……

    苏聂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倒是没有想太多。

    只是看向了那蛟龙。

    隐约能够看见一道小小、完美的，披散着黑发的绝美身影在叫唤着自己。

    虽是不分雌雄，但看上去，应该更接近于女性。

    父亲么……

    将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见的身影，当成自己的至亲的习性吗？

    不过这样也好。

    这样总比每次都需要用刻印强制性命令好多了。

    他并未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