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的红灯不知道亮了多久,直到天际线微微露出鱼肚白,那盏灯才熄灭下来。
急救室的门打开,身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
暖暖顾不得有些酸痛的双脚,刚忙迎上去,眉目中满是焦急,“医生,你好,请问老乐师的情况怎么样了?”
主治医师摇了摇头,“现在醒了,不过...情况不太乐观,大概就在这两天了。”
“不会吧!老乐师要...要去世了吗?”
大喵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说出的话却愈发沉重。
医生看着暖暖,犹豫了片刻,问道:“你...就是那个灰灰草吗?”
“为什么会这么问?”暖暖有些不解。
“今天你走了之后,老乐师变得特别开心。拉着我们护士说了好多话,格外精神。”医生看着陷入沉默的暖暖,似乎猜出了什么的样子,叹了口气,“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多嘴了。你去看他吧...多陪陪他。”
“...其实现在,我有点希望我是灰灰草...”
医生看了暖暖一眼,对她点点头,露出一丝微笑后,转身离去。
看着医生疾步远去的背影,暖暖的细语消散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空气间,无人知晓。
谕商叹了口气,即便是他,面对这份本该早已司空见惯的生死,一时也难以平静。
“老乐师最希望看到的,应该是灰灰草能战胜偏见,重拾希望。”
谕商说完,不由得有些惋惜。
谁能想到这份希望,因为两年前的一场大火变成了触不可及的奢望。
“是啊...”暖暖喃喃着,“我一定会帮助老乐师实现心愿的,也帮灰灰草...”
暖暖走进老乐师的监控病房,老人注意到了,睁开眼看向她。
“你...来...情、况怎么样?”老人的声音轻若游丝,眼中的光芒犹如残烛微光,在时间中摇曳不定。
“您别着急说话。”暖暖连忙上前对老乐师说道:“我来慢慢告诉你。”
暖暖坐在床边,握着老乐师的手,向老乐师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报名很顺利,我穿着流星之羽去的,大家都夸奖了我的设计。”
听着暖暖的话,老乐师欣慰地笑了。
饱经风霜的脸上,道道岁月刻磨的皱纹似乎在一瞬间舒展开来,眯起的双眼慢慢放出光来,浑浊却温润,犹如雨露一般沁润着人的内心,苍老的嘴角露出一丝慈祥,透着一股祥和淡定。
“嗯...嗯...太好了...”
“晚上要正式开始比赛了,我现在好紧张...”
暖暖的声音有些发颤,神色也有些紧张,老乐师一看,有些焦急的喊道:“我...我!”
暖暖感觉到老乐师的手掌用力握住了她的手指。
“我知道,您不能去现场,也会我为加油的,对吗?”
老乐师的神色舒缓了几分,用几乎看不到的幅度点着头,连连说着,“对、对...”
“看到那扇窗户了吗?一会儿,我就站到舞台上歌唱...”
暖暖指着病房的窗户,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月色下,泛着淡淡波光的银月湖。
“那场流星雨会落下的,您一定要睁大眼睛看呐!”
“嗯...”
老乐师看向窗外,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星光,那双浑浊的老眼变得格外明亮。
“一定要看到啊!”暖暖又说了一遍,老乐师点了点头,松开暖暖的手指,有些吃力地轻轻拍了拍暖暖的手背,像是在无声的安慰她。
“那,约定好了哦?我这就准备去比赛了。”
暖暖离开了病房,轻轻关上了门。
在门缝合拢前的一瞬间,谕商回过头,看着病床上遥望着银月湖的老人。
他有种预感,这一面,可能就是最后一面了...
谕商抬起右手,遥遥对着老人郑重地敬礼,不论老人是否能看见,又或者是否有人能看见这一幕。
这是他的身份中,唯一一个可以完美的表达出他对这位老人的尊重的方式。
暖暖和大喵走向医院的大门,大喵看着疾步匆匆的暖暖,忍不住出声问道:“暖暖,我们不是没报上名吗?根本没有比赛可以参加啊...而且,医院离舞台好远,老乐师在这里根本什么也不可能看到啊...”
“我们不需要那个舞台。”
真正让美闪光的舞台,其实就在内心深处。
不论是万人景仰的舞台,还是空无一人的旷野,不论是奔腾的闹市,还是寂寥的雪原...
美,比任何元素都更加包容。
苏格拉底说:“美是难的”。
但美,又触手可得。
无论富贵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只要你愿意追寻,她总会为你留出一席之地。
从医院出来,夜已经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