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日夜兼程,跋山涉水,终于在中秋前夕赶至平阳。
大将军的人马早早便在城郊十里外的驿站等候,一看见三人的车队,便上前相迎。
素娥扶着母亲下车,嘉敏只露了一面,向前来接应的副将轻轻颔首,“不必多礼,抓紧进城吧。”
至夜幕降临前,一行人抵达城内。
“大将军呢?”嘉敏问副将。
“大将军前段日子受了伤,昨日伤刚好一些,今日一早便回到军营商讨练兵一事,还未归来,”副将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殿下莫怪罪,营中实在是离不开大将军。”
自去年的壶儿关一战后,军中大部分将士就诚心遵从大将军,别提此次平阳战役,大将军虽然右臂不能使剑,却依然身先士卒,冲在最前头,即使后来受了重伤,也坚持在阵前指挥,率领士兵们夺回了城池。要说之前可能还有不服从的,经此一役后,全军从上到下都心服口服。
嘉敏点点头,面上不见丝毫愠怒,“这本就是他的本分,何来怪罪一说。”
见状,副将更是油然起敬,大将军的夫人,也是如此通情达理,以大局为重。
他面上更加热情,将一行人带到韩玮元先前置办的府邸,又领着手下帮忙搬卸行礼,带一行人安顿得差不多,才拱手告辞。
素娥也和母亲哥哥一起指挥下人往屋里抬东西,三人各自分工,倒也迅速,等收拾得差不多时,便听见一道声音从门房传来。
“你们来了!”
三人回头,见韩玮元披着星光踏进门槛,在战场上被风霜和日光洗练过的面庞依旧俊朗,只是下巴长了灰青的胡茬,倒平添几分沉毅。
见三人都没开口,他以为是生气自己没有去相迎,步子微顿,有些赧赧:“我、我不是故意不去接你们的,我也没料到耽搁了。”
韩玮元觑着嘉敏的脸色,“夫人,那个——”
话没说完,被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打断。
“——父亲!”
两道身影奔向他,是韩素娥和韩沐言,两人一左一右地围着他,孺慕地望着他。
素娥仰着小脸,拉着他撒娇,“终于能同父亲团聚了。”
韩沐言则道:“终于可以和父亲一起上阵杀敌了!”
闻言,韩玮元刚扬起的笑意瞬间凝固,抬手一个剥栗敲在儿子头上,“你不能盼点儿好的吗?你老子还想多清闲几天!真以为上战场是那么好玩的啊?!”
嘉敏也走到近前,无奈地看了眼儿子。
“夫人,”看见她走来,韩玮元又绽开笑意,“夫人辛苦了,接下来就让为夫照顾你们吧。”
他说着,拉过妻子的手,一家紧紧地围在一起,一齐相视一笑。
从今往后,一家人再不分离。
风沙从边关扬起,满月下笛声悠扬,红杨树影婆娑。
苦也罢,累也罢,亲人所在之处,便是他们的家。
~
大半年过去,素娥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平阳虽干旱多风,但总体来说还能忍受,何况自从病好之后,她不用在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的身体,时常在哥哥的指导下骑马射箭,偶尔还会参与到镇子上百姓组织的蹴鞠中,活动多了,气色反而越来越好。
这大半年时间,一家人做了很多事情。
长公主开设了女书院,请了几位先生授课,一开始没有几个学生,素娥和哥哥挨家挨户敲门,又和先生在闹市集群之地当众授课,读经论史,或是展示技艺,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后来上门的便络绎不绝。
书院里不止教文章骈句,更多的会教算术算经、耕作农学、医治之理等等等等,下到女红刺绣、上到观星测象,什么都有,不局限于过去的女学。
当然,其中也多亏了素娥的提议,她觉得女子不止能学吟诗作赋,更能学经商营谋,女子不该学怎样三从四德,而得学如何自立自强。
除此之外,在韩素娥的提议下,韩玮元大力招揽精通农耕、医术、锻造、炼制等等方面的人才,并且提供钱财供其耗用,前提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收到他们的进展。
每日有事可做,韩素娥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又过去了小半年,她又长了一岁。
这年生辰当日,她同哥哥在郊外骑马,只等晚上父亲回府后一家四口一起吃个团聚饭,前些日子军中练兵,父亲又好几日没回家,说好了她生辰当日回去。
年初平阳又下了场雪,郊外的旷野被银白覆盖,策马奔跑在其中,呼吸间是冰凉凛冽的风,沁透心肺的愉悦。
夕阳西斜时,素娥与哥哥并肩策马走在回城的路上,蓬松斗篷下只露出一双手攥紧缰绳,已然很熟练。
她和哥哥走到岔路时,听见对面传来一阵说话声,有些熟悉。
韩沐言耳朵好,很快辨认出来,眼睛一亮,驱马快行。
“是父亲!”
“等等我,阿兄。”素娥在后面道,也一夹马腹跟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