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来了。”
素娥磕磕绊绊地道,对涌起的朦胧泪意感到羞恼又狼狈,不敢再抬眼看他。
她不清楚此时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也害怕知道后会羞愤欲绝,她在想方才那一回眸的惊喜会否过于明显了些,想着想着,编贝皓齿用力咬住下唇,在柔嫩的唇上留下一道痕迹。
她无所察觉,继续咬着,那痕迹由浅至深,似要刺破花瓣一般娇弱的肉,看得黄柏眉间一皱。
“不必担心。”他语气微微加重,认真道。
随即目光遥遥落在得意的赵羡身上,勾起若有若无的讥诮,“玉佩,会完璧归赵。”
随着景阑的响应,越来越多的人心思躁动起来,你望我我望你,但也没有贸然举手。
“这可是千年血玉,”赵羡见众人仍在犹豫,玩世不恭地看了眼手中之物,继续引诱道:“万金难求。”
话一出,引来哗然一片,满堂瞧向那玉佩的目光跃跃欲试,炙热如火。
眼瞧着不少人就要上前,韩沐言突然急中生智,大声道:“我!我也来!”
他拨开人群,站到茶场中央,环顾四周,眉间隐隐不耐:“还有谁?”
语气有点不可一世,还带着点儿……威胁。
众人看清他的脸,不免一怔。
有个太学的学子悄悄附耳同伴,“这不是韩沐言吗?”
不少人认出是他,暗道倒霉,登时打消了心思。
这可是韩大少爷,谁敢跟他争啊,若是得罪了这位少爷,再华美的玉佩也不顶用啊。
赵羡也猜出了他的意图,看着场中之人,不免黑了脸,“韩沐言,你来凑什么热闹!”
“我凭什么不能,快点,没别人就开始吧,”韩沐言岂会怕他,不耐烦道,转身又冲谁招了招手,“黄兄,你也来试试。”
见此,赵羡脸愈发黑了下去,他看着在场众人,扬声道:“还有谁?”
他喊了好几遍,稀稀拉拉地又站出几个人来,看样子要么是不在乎得罪人的,要么是压根没认出韩家人的。
不过也凑齐了足足十人,赵羡满意地点点头,将玉佩递给自己的手下,眼睛却望着韩素娥这边,“把这玉佩给我看好喽,别被什么贼人给偷走了。”
“不要脸!”江璇芷愤愤地低骂,还真是贼喊捉贼。
她骂完,忙紧张地看向好友,怕她怒极伤身,结果却发现对方毫无反应,只盯着韩沐言那边瞧,眸中甚至含了一抹温柔笑意。
什么情况啊这是?怎么还瞧着挺开心的?江璇芷纳闷不已,挠挠发髻,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斗茶即将开始,十人各自落座,蔡老和那几位茶王也回到了席间,周围渐渐聚集了不少看客,瞧着倒真是热闹。
景阑走到韩沐言和黄柏中间,对前者歉意一笑,又友好地扫了后者一眼,施施然落坐在两人中间、黄柏的右手边。
他看着黄柏,礼貌而好奇,温文隽雅,“这位兄台瞧着与韩姑娘也认识?”
也?黄柏微微挑眉,抬眸对上他视线,波澜不惊地“嗯”了一声。
而听到景阑的话的韩沐言也看过来,皱眉问道:“你认识舍妹?”
景阑微笑:“遇见令妹多次,上一次在贵府中还受了姑娘相助,借了我一把伞。”
“你还来过我们府上?”
“我与宗珂兄相识,故而拜访过贵府。”
韩宗珂?韩沐言一愣,明白过来,原来是三房的熟人。他失了兴趣,转过头去,不再攀谈。
景阑自然知晓他的冷淡的原因,但毫不介意,维持着周全的礼数,又扫过左手侧的人,眸中闪过微光。
斗茶开始,十人各自煮泡茶汤,案几上茶具码放得整整齐齐,炉具,白釉执壶,竺副帅,黑釉兔毫盏,油滴盏,应有尽有。
景阑不紧不慢地将提供的茶饼放入茶磨中研磨,宽袖施展,动作优雅,再加上俊美昳丽的容貌,引得围观女眷欣慕不已,连连暗送秋波。
这灼灼视线当然令景阑有所察觉,但他习惯了这种场面,宠辱不惊,镇定自若,淡然的模样自然更使众女芳心暗许。
可当他不经意抬眸,佯作随意一瞥,目光流转,却见心中所念之人并未注意自己,而是一眼不眨地盯着左手那人。
那专注而认真的模样,恐怕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还不知兄台贵姓?”景阑突然出声,问向左手侧的那个低调少年。
少年头也不抬,淡淡答道:“免贵姓黄。”
“黄……”景阑将这字含在齿间琢磨,意味深长道:“京城中,好像未曾听闻过黄家……”他打量几眼这个少年,烹起茶来倒也是行云流水,只不过么……视线在那平庸的面容和朴素的衣着上掠过,景阑轻轻地笑了笑,神情微妙。
“我非京城中人,你不知道很正常。”少年转过头来,湛黑的眸直视向他,黑白分明,有窥破一切的清明,语气似笑非笑,睨向他桌上:“你的茶粉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