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抬起脸;那脸柔软温和
如大理石圣像;亦如乳儿沉睡着;
那张脸如此柔软温和,如此美妙甜蜜,
悲哀不能投影,痛苦无法留迹!
囚徒举手按住眉毛;
我挨打了,她说,我在受煎熬;
你们的门闩镣铐虽重千斤却不值分文;
纵令其钢铁所铸,亦难久锁我身
这座收留精神病犯人的建筑,看上去并不像监狱,反而更像个疗养院。许多既分散又互相连成一个整体的建筑组成,简直像一座小村庄。
病症程度中等、或正在好转的病人在主楼边上的工作间里实行工作疗法。木工房里有接近十人在干活,看守每天都会把一叠新订单挂在门口的螺丝钉上。有的人叮叮当当地计划着打造一面工具墙;有的人往内搬运木材和新的工具、材料,往外搬运成品;有的人坐在凳子上用刨子把刚锯开有毛刺的木头抹平;有的人在桶中调着油漆,比对着标准颜色手册,用刷子给木头上色;还有的人负责把木头用螺丝敲在一起,组合成一件件家具。木工房的另一边是书籍装订所,为过分活跃且康复希望不高的病人建造。最后那个工作间是编织、做珠串、刺绣以及生产黄铜制品。^
工作间的后面是一个蔬菜农场。种植、养畜中的部分活计交给病症较轻的病患完成。病人的饮食来源于此。被低矮的灌木丛隔开如同伪装据点般的三座楼房,是收治症状最严重的病人的地方,分别叫“金盏菊花居”、“冬青院”和“茉莉公寓”。它们构成一个尖锐的三角形,包围着一小块活动空地。居住其中的是几乎没有治愈机会或者攻击性强烈的病人,而Grey就居住在“冬青院”中,工藤需要最高级别的通行证才能进入其中和她进行对谈。
在看守朝锁眼里迅速地扫视了一眼,然后拿出黄铜钥匙拧开了牢门,“医生,您不必带上门。这也毕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和一位关进过狂暴症病房的犯人待在一起。”
工藤点头,直接走进牢房,并且轻轻地带上了铁门。坐在草垫里的灰原突然站起身来,把衬裙上的褶子扯平,一个奶黄色的毛线团从膝盖上滚落下来,抽出了长长的一根毛线,一直滚到工藤脚边才停止。
他捡起毛线团,收起了被抽出的线。看到Grey朝他身后望了望被关上的铁门,然后警觉地盯着他的眼神,那个本要递到她手中的线团转而被放在了面前小小的木桌上。
“晚上好,Grey。别害怕,我是你新的主治医,Colin。”工藤清了清嗓,坐了下来,“Grey,你最近感觉如何?”
“非常糟糕,先生。”Grey并不正视工藤,只是悄悄侧眼一瞥,然后便一直盯着地面,她看上去总是高于自己原本卑微的佣人身份。
“那个医生也来吗?”她突然抬头眯起眼,压低声音,语气紧张地问了一句。
“不会的,我来取代他,并采用一种并不会伤害你身体的新疗法。”
Grey低头沉默不语,对工藤的说辞轻蔑地表示怀疑。
“Grey?”工藤呼唤一声,确认她不是在酝酿坐着打瞌睡,“我昨天才在这个城市里安顿下来,今天就赶到这里了。天气真是糟透了,暴风雨席卷全城。”
“先生,您不必用这种谎话来判断我的精神是否正常,”Grey马上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今天我干活的时候,趁着晴朗的天气,把床单都晾在麻绳上啦。根本没有雨。”
工藤礼貌性地回以一个笑容,“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希望你别介意,我只是希望能和你多聊聊,你看上去格外沉默。大家的对话总能从谈论天气开始。”
他发现Grey依然在若有所思着,但她显然没有把这次见面放在心上。瞥到桌角的毛线团,他轻轻地把线团朝她的方向推过去,“你可以放松点,继续手头上的活,这都没关系。”
她低头,从草席上把钩针捡起来。然后从线团中抽出一小段鹅黄色的牛奶棉棉线,在左手的大拇指上绕了两圈,从反面经过食指绕回到大拇指上,毛线在两指间绷得紧紧的。她的右手拿着钩针在线上绕了几下就穿过前面勾的针脚,再把线拉紧。钩针上下翻飞,工藤看到那细密的针脚铺起的花片一圈圈地完整起来。每织完完整的一圈,她就把果绿的塑料记号扣别在尾针上,再从尾针开始勾下一圈,循环往复。
“狱长允许把这些线团、工具带进来吗?”工藤凝视着那柄正在晃动的钩针。橄榄绿的细柄上顶着一根长长的金属质地粗针,针头有个小小的弯钩。
“这是我给自己挣来的。”Grey露出骄傲的笑容,她顿了一下,像是在心中默记了一个数字,把在最后一针上扣上记号扣,停下手中的活。
“蕾丝花片钩破了,那是狱长夫人要拿去做裙子的布料。它的图案难得一见地复杂,但是很美。在狱长家里打扫的我就接下来补花片的活。不眠不休地琢磨着花样图解,最后夫人拿到补好的花片,很高兴地给了我几团颜色鲜艳的毛线。她说只要我这几天表现良好,把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