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层地狱之下,赫连与烟罗高坐于丹樨之上,下面是成千上万魂魄化成的无灵人正在操练。那些无灵人尖爪利牙,半实半虚,脚不着地飘在空中,眼睛没有瞳仁甚是可怖。数百无灵人组成一个方阵,有人以鬼笛为令操控指挥,随着笛声的尖利和缓起承转合,无灵人潮水般朝几只妖兽攻击出去,转瞬间妖兽便被啃噬成一堆白骨,徒留下惨叫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赫连倚在座上,“烟罗,你练的无灵人超出本座预期。”
烟罗受宠若惊,“谢尊上夸奖,烟罗不过是遵圣令而行。”
“那人和诛仙剑找到了么?”
“这些时日烟罗启用许多无灵人去寻找,因无灵人不受五行阴阳所制,在九幽畅通无阻。倒是在黑水河之下有了些线索。”
“哦?”
“黑水河之下百丈有一方沼泽,似乎并无生灵。无灵人守了三日,竟遇上坟包里钻出一个黑衣女子去挑水,这才知道坟包里却是可以藏人的。无灵人本欲探入坟中,不想被禁制所阻,怕是要先破了那禁制才行。”
赫连皱眉,“只是一个小坟包里住人,有甚稀奇?”
“尊上有所不知,若是普通的小坟包便罢了,黑水河下面的小坟包则非同寻常了。因这黑水河乃是忘川尽头,河水污秽腥臭不堪,等闲怎会有人过去?再退一步,若是普通的小坟包,何必费尽心机做了那样高深的禁制,这便是欲盖弥彰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前日无灵人再探此处,竟发现有一人鬼鬼祟祟从那里出来呢,似乎还受了伤。”
“谁?”
“溟泉狱狱主殷少离。”
“他去作甚?”
“当日无灵人只看到他从黑水出来,然而,若不是至关重要之事,谁会去钻黑水呢?”
赫连起身踱步,片刻突然问道,“你说颍川已经多日不见了么?”
“有七八日了。”
“烟罗,我要用无灵人攻入黑水之下,你速去准备。”
烟罗一惊,“可是背阴山的洪森已经在暗中布军,恐怕要是一场恶战呢。”
“上回你已经上了他一次暗度陈仓的当,此番还要再上么?”
“魔尊的意思是?”
“上回他们的布局缜密,环环相套,打我们个措手不及,你在九幽多年,觉得是颍川或者洪森能想出来的计谋么?”
“。。。”
“齐光君他定然未死,只是如今做了军师而已。烟罗,我与你说过,此番不惜一切代价,决不可让他活着走出九幽。本座不管这黑水之下到底是不是他的藏身之地,凡是有嫌疑的,掀开来一探便知。”
“是。”烟罗本要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小殿下她,现下有了下落么?”
赫连扶额叹口气,“哪里都翻遍了还是招不到,或许她跑到哪个凡世玩儿去了。所幸流光珠并无异样,应是无碍,等忙过这阵再说吧。”
颍川渐渐可以起身走动了,要齐光君搀着她出去逛逛,二人走过大悲寺外的树林子,颍川很是高兴,与他讲解这里的一草一木,又说道她小时候的事情,乐不可支。
“哈哈,你说我父王是不是很奇怪呢,竟然早早地要给我招一个上门女婿。我那时候虽年纪小也不肯示弱,蒙上眼睛一棍子将我父王连带那上门女婿一同打了出去,气得我父王吹胡子瞪眼睛的。。。”
“你父王为何要与你招上门女婿?”
“你不知道,我母亲去世得早,只留下我一个女儿,父王他不肯续娶,怕我受了委屈,才想出这样一个歪点子。彼时我尚小,他却说早一些定下一个,好生教导来日才能辅佐我统领九幽。”
“他给你选了一个世家纨绔,所以你不喜欢么?”
颍川愣了一愣,“那倒不是,我父王虽然向来独断专行,对我却是极宠溺的。他深知九幽鬼族多年来养尊处优,氏族子弟大多不求上进,我甚是厌恶,何况,九幽被外族浸淫已久,许多高位显贵都不拘泥鬼族之人,无非是选一个合适的尽心辅佐我便是。听我姐姐大殿下说,彼时父王去酆都与沈悟君议事,闲暇与她一起微服去逛书馆,恰恰遇上一场辩论。那场辩题是“血统者,王者本也?”,赛事乃是流水席,正反二方中,词穷者下,换人接力。听姐姐说,足足辩了四五个时辰,我父王便也听了四五个时辰,双方胜负难辨,直到一人出来博古论今庞引博证硬是以“重血统而不唯血统”这个结论和了一场大稀泥。”
“那人便是你的上门女婿?”
“哼,他所谓的“重血统而不唯血统”不过是牵强附会之说诡辩之数,奈何却合了我父王的心意,是以我父王竟然亲自上门将他召入幽冥玄都。”
齐光君调侃道,“重血统而不唯血统,我倒是觉得他算是个性情中人,又深谙中庸之道,恰好与你的脾性相合。”
颍川气结,“本公主是个有风骨的人,看不得墙头草一样的人物。。。”
“并非墙头草,只是凡事看得开而已。我倒是觉得令尊选这样一位人物,是与你计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