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就像……亲身经历过……”江信咧开干涸的唇,风醒不置可否,笑得无关痛痒。
“虽然我这东西没什么好的卖相,但喝下之后,待会儿在魔阵里的痛苦就会减轻许多。”
“不会有什么……比现在更痛苦了。”
江信的目光像垂落的花红,搅在泥里,却还透着一丁点的绯色。
就在仰头的那瞬,风醒忽然把住他的手腕:“差点还忘了一件事,堕魔之后虽然会功力大增,但寿命会锐减,恐怕……活不了多久。”
江信愣了片刻,一句话也没说,一饮而尽,体内的妖性被这股血腥气撩拨得蠢蠢欲动,可转眼便落荒而逃,他掐住喉咙,觉得焦烤似的疼。
“足够了。”
十数年,抑或数年,足够了。
他过去曾奢望过有足够漫长的一辈子,让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去追寻生命里的一束光,或许就在某个峰巅,他需要消磨岁月来攀登而上,然后俯瞰苍茫大地,用这束光照彻生、超度死——可这终究只是奢望罢了。
没人耗得起。
蜉蝣,朝生暮死,亦能灿烂这一生。
在这行尸走肉的时光里,他常常在噩梦里远行,回首时,最惦记却只有家里那棵梧桐,还有少年挥出的纷飞的剑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看着少年的个头不断变高,梧桐树枯荣轮转,偶尔一阵风起,秋叶翻飞,落在了另一个人的肩头。ァ78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首发、域名、请记住
那人红得刺眼,看不清样貌,只能见他捻起那片枯叶,对着眼前的少年笑,于是少年飒然一剑,将那人指尖的枯叶劈成两半,笑得青涩,却又骄傲。
噩梦不再是噩梦了,如同一场盛大的追忆,终是让他明白,不能这般生,更不能这般死,而要好好地活——要像等待最后一个黎明那样的活,也要像与珍重之人只能再见最后一面那样的活。
风醒推开屋门,已是下半夜。
夜色泼墨,一如回忆里那抹深沉的黑,他独自躺在荒岭上无言凝望,静静等待死亡来临,直到空中破开一个光点,倏尔绽出蓝色花火——
门外的云清净赫然回过身来:“成、成功了?”
风醒被顷刻封冻,只一瞬,仿佛回到过去,他的四肢不能动弹,黯淡的眸子却被覆上一层亮蓝,所有的屈辱和痛恨都在之后的日子里土崩瓦解,他开始疯了似的感激这段不堪的过往。
此时,他就这么恍惚不定地看着眼前人,实在是隔得太远太久了……
“仙尊……”从齿缝里溢出,小心翼翼,又情难自禁。
云清净还没等到一句答复,这厮突然熊抱上来,几乎要将他整个都揉进怀里,像受伤的孤狼回到曾经的温柔乡,贴着他、护着他、蹭着他。
云清净:“???”
这人又开始发作了是吗?!
“喘……喘不过气了!”云清净扒开他紧锁的胳膊,一掀开,看到的却是他嘴边渗出的血。
云清净心弦一颤,想伸手却不敢,呆叫道:“血!有血!”
风醒默默揩去,似乎疲累到了极点,一心只想往云清净身上倒:“休息一下就好……”
“那你还不赶紧去休息!”云清净见他歪歪倒倒,跟全身没骨头似的。
风醒拽着云清净的衣袖宁死不放,黏黏糊糊地说:“我要仙尊陪我嘛。”
云清净:“……”
“哦。”
就是这一声“哦”,云清净恨不得抽死自己,晃眼间,他就已经扶着风醒回到了客屋。
风醒的脸色越发惨淡,一路上都沉默寡言,云清净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虚弱,倒也没有追问什么,只一手掀开被褥,想将这货塞进去秋眠。
孰料他堪堪回头,这疯子如山倾倒,将他生生扑倒在榻上,脑袋险些没被墙壁撞出一个坑来。
“痛痛痛……喂!你是死——”云清净被他压得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正欲破口大骂,忽然又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对他太凶了些,便立刻住了嘴。
风醒半梦半醒地挪开了半边身子,云清净总算能喘口气,然而风醒的手还搭在他腰间,明明没有施力,那触感隔着薄薄的衣衫却让自己感到奇痒难耐。
腰间莫名开始火烧火燎的,云清净赶紧将这厮的手挪开,一挪开,又抱回来了。
云清净:“……”
风醒紧紧依偎在云清净身上,两人的头抵在一处,只是云清净正面朝上,而身边这人却是侧躺着,所有呼吸全都流连于脖颈之间,格外灼热、绵长。
云清净快要被他的呼吸逼疯,没好气道:“你、你不觉得一张床睡两个人很挤吗!”
无人回应。
云清净稍稍偏过头来,不曾想这人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鸦羽般的眼睫微微浮动,嘴边仍旧残留着血迹,云清净鲜少能在如此近距离地端详他,心里猛然一咯噔,鬼使神差地翘起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