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首印离他越来越近,心潮澎湃。
“所以,江某希望这枚魁首印交出去的不仅仅是响亮的名头,还有名副其实的担当,于己,于人,于武林,抑或于整个天下,担的是道义,而不是各种莫须有的罪名!”
寂静的人群顿时哗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仿佛有哪片逆鳞被深然触及了,那些欢喜的目光也像头顶这片天似的,霎时阴沉下来。
霍刀遥遥望见江海年笃定的神情,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看来这老东西还不算瞎得厉害,他冷然发笑,然而身边却哭了一众兄弟:“呜呜呜呜终于有人肯为老大说话了……”
霍刀:“……”
“闭嘴!说你老大了吗!就这么喜欢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啊!”他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然而,就在袁烁即将接过魁首印之时,不知何处飘来一句:“他不配做这个魁首!他是暗影!”
“对!北虚门这些年都是靠着做暗影赚的钱财发家的!谁知道这姓袁的背地里做过什么勾当!”
袁烁瞬间色变,大呼道:“我没有!”
“之前天鸿城里出现了许多无脸的死尸,你敢说不是你伙同其他暗影干的?”
“他自然不敢承认了!“铁膝”林显上吊自杀,就是他们暗影败露之后的下场!”
“你!”袁烁赫然顿住,他环顾四周,那些在底下叫嚷的、煽风点火的,举手投足间竟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难道,他们都是曾经一同在暗影里共事的人?原来摘下那层黑色的面罩,里面藏着这么一副人模狗样?
“你凭什么这么说!这么了解,你不也是暗影?!!”袁烁愤而用剑指向鱼龙混杂的人群,观战席上的掌门慌了神,忙呼道:“烁儿!别乱来!”
江海年敛起眉头,转手将魁首印收了回去,袁烁更为无措:“不是的!江盟主!您别听他们胡说!”
云清净瞧着底下越发乌烟瘴气,觉得好气又好笑,风醒禁不住一声长叹,却在目光飘远那刻戛然而止,他的神情像是瞬间浸入水里,闷得厉害。
“怎……怎么了?”云清净随着他看向那条熙熙攘攘的长街,同样也怔住了。
江海年护着魁首印,无可奈何道:“袁少侠,此时不解决这些,今后只会愈演愈烈……”
“好!”袁烁闻言一声高喝,转而看向那些跳蚤,“这是聚英会!就该用聚英会的法子!你们这些不服气的!大不了上来同我比试!胜者才说了算!”
江海年退回观战席,而掌门眼看局势越发混乱,到手的魁首印又不见了,心如刀绞,紧追着江海年道:“江盟主!你得替烁儿做主啊!这些人分明是嫉妒!烁儿他平日很刻苦的,真的!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这么下去恐怕……”
“来啊!怎么没人敢上来了!”袁烁看着他们一个个畏缩在人群之中,以此为庇护,仍旧肆无忌惮地叫嚣着,他的怒火越烧越旺,“方才的比擂你们明明亲眼看到了!我才是最后的胜者!”
“谁说的?”
一切喧嚣顷刻化为乌有,徒留风声肆虐,飞沙走石。
梧桐树在风中摇得哗啦作响,江信匍匐在地,反噬不期而至,他咳出大口腥咸,护卫闻声赶来,骇然道:“少、少盟主!你怎么了!你……”
“守住大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谁也不许!”江信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他双瞳泛出红光,狠狠抓住剧痛的胸口,转身逃进寝阁,将自己锁在里面。
此时分明还是白昼,却比黑夜还要黑,黑得彻头彻尾。
或许所有人都该入睡了,该回到那些大喜大悲的梦里去了……
当所有人循着那个熟悉的声音找寻过去,炽热扭曲的目光都被长街中央那一抹更夺目的红给撕裂得面目全非——霍潇湘孤身一人,手里握着一壶即将见底的酒,每一步都走得漫不经心,像是这走不完的余生,终究该有一次了结。
他很少如此认认真真地走过这条长街,今日偏这样做了,反反复复。
有人也曾在这条长街上走了数年,由西向东,然后告诉他,长街很长,总是很快就走到了。
他也曾说过接下来的数年、数十年,长街换他来走,由东向西……
霍潇湘将酒壶高举,任凭酒水从头浇下,沾湿那深黑的睫羽,藏住眼里多余的情绪。
随后——“啪!”
酒壶摔碎在地,所有人的心都随之震惶,仿佛被碎片碾过,翻出了那些泯灭后的血肉。
袁烁哑然,他甚至能无比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发软的双腿,怎么会是他,怎么会……
霍刀愣怔片刻,不顾人群拥挤,跨出大步摔在地上,被众兄弟扶起,他还拼命地朝长街中央大喊:“你这个混蛋!来干什么!赶紧滚!”
霍潇湘的余光淡然瞥过他,霍刀竟是再也骂不出口。
眨眼之间,霍潇湘飞身跃上了擂台,站在袁烁跟前,含笑的神情极为讽刺。
“霍、潇、湘……”袁烁咬牙切齿,“你别仗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