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净目光左右徘徊,忽然想起方才与苏云开重逢之后,众人虽是客客气气,可唯独这两人之间的眼神试探始终古怪,彼此间也鲜少搭话,于是好奇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云开目光微沉,看向那尊被结界封住的神像:“以前掌门师兄在神像上施过一个灵咒,凡有妖魔靠近,灵气便会从神像双目袭出,加以缚缠。”
霍潇湘心下惶然,他过去虽隐隐约约知晓风醒的身份,可一旦被仙门中人笃定为“妖魔”,听上去难免有些刺耳,禁不住道:“苏掌门勿怪,其实醒兄他人很好的……”
“他是魔,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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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净一语决绝,立在门前岿然不动,夜风悄然拂过他湛蓝的衣袍,簌簌而动,风醒心间的颓丧顷刻间烟消云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护在他身前的人。
于他,一句话就能撼动天地。
苏云开本无意冒犯,还好心好意封住了神像,不曾想闹了误会,一时无奈道:“唉……所以我才说,现在没事了。”
“啊……?”云清净瞥见神像上流动的结界,灵咒无法感应,自然是不会显灵的,于是耳根一红,心怀愧疚地伸手将风醒从门外拽了进来,三人在殿内缓缓落座。
苏云开顺手端起茶壶,轻飘飘的,揭开盖子,发觉里面什么也没有,他正觉得失礼,抬头却见白姑娘端着一壶热茶和四盏空茶杯,在门前颔首致意。
“白姑娘!”苏云开匆匆相迎,接过她手里的托盘,“你、你费心了!”
“今日归来得晚,没有来得及给恩公熬粥,便煮了壶茶来。”她如是说道,神情连同语气都是一如既往的冰凉,仿佛天生一块寒冰,怎么捂也捂不热。
好在苏云开与她相识二十年,早就习以为常,只是迫于外人在旁观望,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温声道:“无妨……辛苦了。”
苏云开一边说,一边回身替众人倒茶,手忙脚乱之下,险些将茶杯打翻,云清净被飞溅的茶水烫在手腕,只是一声不吭地揉了揉——倒不是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而是他见到苏云开这般心不在焉的模样,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云开在害羞。
纵使这张温润的脸庞上不喜不惧,可手上的慌乱已经将他彻底出卖。
白姑娘见他笨手笨脚的,二话没说,将托盘抢了回去,苏云开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替众人送上茶盏,斟茶的姿势娴熟而雅致。
她瀑发飘盈,玉手纤纤,投足间莲步生风,清绝的气质浑然天成,很难让人挪开视线,苏云开见众人全然被她吸引,赶紧咳嗽道:“呃……清净,你快说说《千诀录》的事吧。”
云清净猝然回神,忙从怀中掏出《千诀录》递给苏云开:“此书确实在二十年前到了东原墨家,可后来被妖族觊觎,便辗转沦落到了魔界,妖族的妖后还利用这书里记载的以血养花的阵法,在不归山各处种下食人花,企图妖化人族,幸好被及时阻止,才不至于酿成大错。”
苏云开眉头微皱:“怪不得前段时间不归山来了许多人,四处清剿食人花,连相像的花草都一并拔除了……”
霍潇湘倒不觉得意外:“江盟主做事一向谨慎,以防万一罢了。”
苏云开点点头,双手近乎虔诚地捧着这一本上古奇书,看着封面上笔走龙蛇,“千诀录”三个字写得飘逸出尘,不知不觉,他的指尖微微发颤。
这是掌门师兄的字。
“其实《千诀录》早年在各地流传,饱经风霜,本已残缺不全了,是掌门师兄他遍访天下,收齐了这些残卷,才有了我手里的这一本……”
苏云开说得幽幽然,缓缓翻开扉页,再小心翼翼地扫视里面的文字,各族特色的古文字悉数呈于眼前,苏云开虽不明白个中含义,却对这些东西能保存至今感到无比欣慰。
至少心血没有白费。
“遍访天下?”云清净很难想象这是如何做到的,“《千诀录》里记载的术法秘诀上至九重天,下至不死地,区区凡人,如何能将残卷都寻回来,还能将顺序排得如此准确无误?”
苏云开忽然答不上话来,低头端详着这本命途多舛的奇书,情绪翻涌如潮。
此时,风醒看着桌上一滩汪洋,目光拉得狭长,提醒道:“前辈,茶水倒出来了。”
白姑娘骤然顿住斟茶的手,深邃的目光一度冷凝,堪比窗外的孤月,她嫌恶地瞟了风醒一眼,而后不情不愿地用袖袍擦去桌上溢出来的茶水。
风醒挪走茶杯,故作要品呷的姿态,淡然道:“多谢。”
白姑娘收起托盘,不等苏云开一句关切,快步离去,苏云开的“你没事吧”刚到嘴边,又被迫咽了回去,满是束手无策。
风醒斜睨她离去的背影,陷入凝思,直至殿外空荡,他便将茶杯放下,时不时还会再转头瞥上一眼,云清净见他如此在意,不知为何,胸间泛起一阵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