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从没有在杀人方面失过手,但是他今天看着自己握着刀鲜血淋漓的右手时,不由得感觉到陌生起来了。
什么时候…自己杀人都不再亲力亲为了,当自己察觉到自己能力的那一刻,他觉得好像整个世界都握在了手中,所有人,自己觉得应该杀,就慢慢控制他的思想,然后让他自己自我了断。
韩光子哼笑了一声,小丫头片子,为你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劲。
他慢慢站了起来,背对着朝娣,面对着阳光,眼睛眯了眯,又自然地睁开,他扔下了那把刀,拿了一张帕子,韩光子快速地擦拭着,似乎嫌弃着这个房间留下的死气味儿。
过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擦拭着手的帕子掉在可地上,他看着周遭,空无一物,然后他慢慢地睁大了眼睛,感受到了从心底上来的恐惧。
这么长时间,若是能看见朝娣死后的灵魂,早就看见了吧。
他又想起朝娣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同时听见了无法置信的近在咫尺的急促的脚步声,等到他回头时,他看见了一个满脸是血的面庞,朝娣的头发蓬乱中夹杂着粘稠的血液,她的手里拿着迎面而来的刀刃。
还有那如同诅咒般的话语——
“我告诉过你杀不死我的!”
接着他的肩膀一阵刺痛。
他猛地趔趄了一下,向后仰着,退了几步,以至于不会倒在地上,可是,肩膀的伤口简直太疼了,仿佛那一刀下去直接刺入骨中,韩光子再怎么精通邪术,到底只是个人,他深深地咬着牙,带着些惊讶和憎恨看着眼前这个目光惨淡的女孩。
朝娣的脸上沾着血,仿佛是来自阴界的索命者,阴暗的气息扑面而来,下一步就要将全部东西吞噬干净。
“你…你!”
朝娣面色平淡地走过来了,好像刚刚扎在她肚子的那一下不复存在一样,她笑了一下,道:“我从八岁,父母双亡,兄弟离散,一直到现在,一直一直,等着这一天到来,能亲自手刃你,到时候再杀了郑轩,我这一生的心愿就了结了。”
朝娣她的脸庞在此时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以往那样羞怯或痴呆,成人之后的成熟和精深的眼眶在他此时完完全全地暴露在韩光子的面前。
接着,她捡起了刚刚韩光子摔下的刀,然后紧紧攥着猛地向下刺入他的另一块肩胛骨。
“啊!”锥心的疼痛在肩膀出传来。
韩光子失声叫道:“你竟敢!”
接着手腕的痛感疯狂袭来,他近乎吼叫着出口,痛到他的头都快失去了神智,哪里还有时间驱动摄魂?
“我竟敢?”朝娣哼笑了一声,“这是你应得的。”
然后是心脏。
韩光子的眼睛微微睁了一下,好像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朝娣满身血污地望着天,轻轻地张开了嘴。
哥哥,对不起,利用了你。
霍原最后找到朝娣的时候,她正在跟张奇凡聊天,张奇凡摸着她的脉象,朝娣一脸生动,眼睛闪着光芒。
霍原松了一口气,道:“就知道你在这儿。”
朝娣抿嘴笑了:“我不在这儿能在哪啊?”
霍原笑了笑,没说话。
张奇凡激动地说道:“霍原!你知道吗!朝娣的病好了!”
霍原“啧”了一声,道:“我妹妹从前得了什么病呀?大惊小怪的!”
张奇凡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慈爱地摸了摸朝娣的头,道:“真的啊,小姐…你脑子终于没病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霍原:“……”
朝娣:“……”
张奇凡摸着头说道:“咦,那位公子呢?”
“哪位?”
张奇凡手指比划着说道:“就是那个在山里救下的,那位?”
霍原“噢”了一声,道:“他在家歇息着呢。”
“家?”张奇凡狐疑着说。
“我家。”
霍府庭院的杏花早已凋谢,只留下一片竹林翘首争艳群芳。
东厢房和西厢房都虚掩着,戚牙忍不住想去霍原的房子里面看看。
进了里头之后,将窗扇打开,外面的光照了进来,显得屋子里面透亮,半空中星星点点多了起来。
戚牙看见了小玩意儿。
是一排泥塑,放在离霍原的床很远的墙角那里。
戚牙拿起了一个,笑了。
这个小泥人眉毛粗短,却显得愣头无比,嘴唇粉嘟嘟的,眼睛圆滚滚的,腮帮带点粉红,若是看他们其中的某一部位倒看不出来什么,但是看整体的神形,确实一个男童霍原!
他将这个小泥人放下,又看了看他旁边的两个人,一边一个人的手均搭在他的左右肩膀上,女人姿态雍容,男人尽显苍劲,想必这就是他的父母了。
蹲在霍原脚下有个小女孩,脸上是灿烂的笑容,隔得这么远都能看出她发自内心的雀跃的感受,这个人就是朝娣吧。
真是幸福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