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伴伴坐在了司徒南对面的红木椅子上,她态度不卑不亢,很是随意,没有半分拘谨,这同样引起了司徒南的兴趣,要知道一般普通人初次来到这里,不用说面对他了,就算是面对外面那些修习过古武的弟子,也必然是手足无措的。
可是柳伴伴却没有一点不适,这种淡定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她根本不害怕。
意识到这点的司徒南觉得越来越有趣了,他勾起一点嘴角:“小姑娘,你知道我是谁么,知道这里是哪里么,知道我多大年纪了么。”
平时司徒南也不会说这么多的话,但是今天面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辈,他还是被勾起了几分童心。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随心所欲,有些过于狂妄,这三个问题司徒南觉得她是一个也不知道,所以特意说出来锉挫她的锐气。
谁想到柳伴伴嫣然一笑:“你是司徒南啊,是司徒家的大家长,声震古武界的前辈,这里是司徒家,至于您的年纪……”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司徒南:“虽然看起来您好像是四十上下,保养得宜,头发还非常前卫的染了一头银白,实际上只有头发符合您的年龄,您已经是爷爷辈的人了。”
司徒南脸色陡然一变。
不对劲。
这些信息并不是什么不传之秘,但是没有接触过古武世家的人,绝无可能知道,更不要提她一个黄毛丫头,是谁告诉了她,难道柳伴伴并不是一个单纯因为自身天赋和奇遇,得窥古武门径的普通人,而是其他家族派过来的卧底?
司徒南心念电转,下意识的一挥手,就向着柳伴伴抓去,而柳伴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闪不躲,任凭司徒南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她微微仰起脸,因为呼吸受阻而有些眼眶泛红,但是脸色非常冷静,冷静到了有些麻木的地步:“前辈,这就是你们司徒家的待客之道吗?”
“你是谁派来的,说!”司徒南正想再加上一成功力,给柳伴伴一点眼色看看,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声惊呼:“慢着!”
那声音曾经无数次的在他的梦中响起,曾经让他多少个日夜辗转不安,此刻忽然在现实里听到,他浑身一僵,整个人蹲在原地,手指不由自主的缓缓松开,柳伴伴剧烈的咳嗽了两声,看向了门口,司徒南只觉得一颗心狂跳,那是多年没有过的感受,他转过身去,看向了门口走进来的人,顿时又是一怔。
好像跟记忆中的身影重合了,又好像没有。
“大妈!”柳伴伴飞奔上前,拉住大妈的胳膊:“你来了。”
司徒南半晌才回过神来,艰难开口:“这就是你要带过来的人?”
大妈平时大大咧咧的,这会儿却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女孩,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她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整个人局促的不行。
但到底还是怯生生的低下头:“爷,爷爷。”
这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叫,司徒南却是眉心一跳,有种果然如此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后恢复了平静:“你已经不是我的孙女,不需要这么称呼。”
末了到底还是没忍住问道:“几年不见,你怎么成了这样?”
当初司徒家的司徒宁,乃是整个司徒家钟灵毓秀的人物,是司徒南最得意的孙女,长得清丽出尘,在古武上的造诣也是小辈中最为出色的,要不是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毫无疑问,司徒宁将是司徒家未来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可是现在的司徒宁,也就是柳伴伴的大妈,身材走形皮肤臃肿,头发乱糟糟的贴在脑袋上,修习古武的人原本应该是驻颜有术的,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个几十岁都是很正常的,这也是司徒南一把年纪了,看起来还是个中年人,脸上一丝皱纹也没有的原因。
然而大妈俨然看上去是个中年妇女的样子,看年纪跟司徒南简直就是平辈,甚至还更沧桑。
听到司徒南的询问,她苦笑了一下:“爷爷,你可以不承认我,但是我一直是把你当成亲人的,哪怕这五年,你一次也没去找过我,也还是一样,别说你不认得我了,我自己有时候照镜子,都不认识自己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全都忘记,忘记自己从哪儿来,忘记自己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自己是什么人,但是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出处,好像根植于血脉中的,对家族的眷恋和亲情的不舍,像是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司徒宁的心上。
从来没有挪走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越来越重。
司徒南眼底闪过一抹心疼,但很快别过头去,想明白了一切:“这个孩子是你送来的,她的那点功夫也是你教的。”
他没有用疑问句,事已至此,这再明显不过了。
司徒宁点点头:“我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在我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这个孩子帮了我,让我活下来了,我一直记得您的教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传授给她一点防身之术罢了,但她很聪明,所以对付一些普通人是够了的。”
何止是很聪明,简直聪明的有点过头。
司徒南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