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把最心爱的珍宝送给他们,还要我去动员珍宝,说他们家是最好的藏宝之处,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仗着有钱,就可以夺人所好吗?我的心里不是流血,是流淌胆汁,一滴一滴,滴到心上,苦不堪言。可是我没有能力反抗。如果我是铁血男儿,把这一对夫妻抓起来,堵住嘴,扔到车子外面去,自己开着车子,带着小罗远走天涯多好啊。
可是我没办法,既有母亲需要养活,也没有金屋可供藏娇,更不能给小罗好工作,连自己都没有栖身之地,还是老板可怜,把她的旧房给我住,这已经让母亲大为满足了。羸弱多病的母亲,过去简直看不到笑脸,连说话的声音都怯怯的。可是搬家以后,还有些旧家具可以利用,她像换了个人似的,精气神都出来了,因为儿子有了单独的房间,有了床,有了书桌,她也有了一单独的屋子,衣服也不要塞在房间里了,趁着秋高气爽,把我们两个的衣服单的夹的棉的,都拿出来晒到屋檐底下,晒得干干爽爽的。
最让她高兴的是,终于换了一个工种,不再弯着腰,低着头,眼睛瞅着针线,踩着缝纫机原地不动,那嘎嘎的响声就像骨头咔咔的声音,真担心母亲哪一天瘫痪在缝纫机上。现在好了,不要踩缝纫机了,不要再没完没了做汗衫了。
房子虽然在工厂的宿舍区,有厨房,有卫生间,还有两间卧室,虽然都不大,每一个地方都只能容纳一两个人,但是客厅不小,靠墙摆着两排书架,排列着整整齐齐的书,虽然书很陈旧,但是勾起我无比亲切的回忆。
因为我小时候的书就像这样子,是牛皮纸装订起来的封面,不同的是,现在书厚一点,书背上写着字,都是流行小说、言情小说、武侠小说。这样的书我是不收的,但是文化水平不高的职工喜欢看。
当我们搬家进去的当天,就有打工妹来问,又租书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赶她们走,母亲喜形于色,马上就说:“租租租,等我们整理两天吧。”
“不能快点吗?租书店什么时候开?”那个胖胖的打工妹有点不耐烦了。
“明天开,明天开。”母亲忙不迭答应。
我还在往里面搬家具,就对母亲说,家还没有安好,就忙着要开展业务了吗?
她说又不是多大的事,他们工人下班要到傍晚呢,晚上住一宿,白天还能干活,整理一下书,还是来得及的。跟着就夸奖:“你们老板人真好啊,把这房子租给我们,连这些书都租给我们了,这就好了,多少都能挣点钱。”
我趁机提出来:“妈,你要租书,就不要搞那个汗衫了,把你眼睛也做坏了,腰也驼了,心脏病都累出来了。”
“多做一点是一点,买房子要大钱呢。”她还是不甘罢休。
我告诉她,我一个月有一半的晚上时间在当家教,那一家很大方,每天晚上100块,一个月就是1000多,再加上书店给我开一份工资,卖旧书的钱,一个月能弄2000多块钱,腰杆已经挺直了,不能再让母亲辛苦。于是劝她,做汗衫又弄不到几个钱,而且太费眼睛,太伤神。
叶柳柳早就告诉我,那些打工妹打工仔,下班以后没事做,就是看小说,附近有四五家工厂,几千人,业务开展起来,比你做衬衫挣的钱多多了。
她又发愁,说书没那么多怎么办?我笑她是杞人忧天:“你儿子干嘛的?收旧书的,卖旧书的,百川书店不愿意卖的书,都可以送到这里来。就是我买的新书,从批发市场走,也便宜得多,保证你货源充足就是了。”
我没有说,我住的春桃的屋子,她还有一柜子书,没有上锁,看了一下,都是侦探之类的,不少人喜欢看那类小说,如果她愿意拿出来租,也是不错的货源。
她又说没有水泥包装袋,不像过去在供销社上班,散装水泥开包以后,剩下的袋子洗干净晒干了,都可以利用。
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谁还用那东西啊?脏兮兮的。我买一点牛皮纸来不就行了吗?我还给她出了个主意,说不需要把整本书包起来,把书的封面和封底揭下来,在里面衬上牛皮纸,再把封面贴到牛皮纸上,一看就是知道什么书,封面加厚,也不容易损坏。
我把家具搬好了,让母亲收拾,我去买了几张牛皮纸来,把书重新包装。她看得眉开眼笑:“读书读得高,裁剪不用刀,还是我儿聪明。”
我都二十几岁了,还被她当孩子似地夸奖,脸都红到脖子根了,跟着有几分心酸,就恨自己无能,还让母亲操劳,租借一套房子还是旧的,就是回迁,也只是一个书铺,如果有钱,还是要买一套新房子,那才是安居乐业,寄人篱下,让人永远抬不起头。
我依然上午到学校去售书,中午回家吃饭,下午在书店卖书,每隔一天,到曹家去教书。
我可真被书套上了,就是不上课的晚上,在家里也不得清闲。正是工人不上班的时候,来借书的络绎不绝,母亲忙不过来,我还帮她登记、找书。母亲细致,耐心,态度也好,从缝纫机上解放出来以后,挺直了腰杆,梳齐了头发,依然清丽,让人一见就产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