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说不忙,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先坐坐歇一会儿吧。见我坐在方桌边的椅子上,这才问我:“若是我不打电话,你不会来吗?”
我知道她的意思,很婉转地回答:“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如果知道你动身的时间,肯定是要送送你的——”
“你以为,这地方还有我值得留恋的吗?”
“起码这里有这套房子,还是你的娘家,是不是?”
“有父母的地方才有家,没有父母,有丈夫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但是,你毕竟和你父母在这里生活过,总留下一些温馨的回忆吧。”
她望着自己的手,指头曲起来,看着一个个指甲,那上面不知涂的是什么粉?白亮亮的,黯然道:“搬进这所房子,一年四季都没有过完,我就和我父母的骨灰为伴了,你知道吗?天天晚上守着骨灰过日子,天天晚上都睡不着啊。”
“哦,我,我说错了,我不该引起你伤心……”
“真正引起我幸福回忆的,还是你们住的那套房子,尽管阴暗,潮湿,狭窄,但我的童年时代,我的少年时代,还有我青年时代的初期……所以,你想买那房子我都不卖,说不定呢,过几年我就告老还乡,还住到我的小房子去。”
“国际玩笑啊,20多岁你就要告老还乡了?”
“现在,我觉得我已经进入暮年了……”
我赶紧打断她的伤感:“老板——”
“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老板了。”
“哦,春桃,你很年轻,你很漂亮,你很优雅,你也很干练……我不是奉承你,我是说心里话。”
“可是,还是不受人待见。”
“不是的不是的……”我小心地斟词酌句,可话真不好说,不能伤她的心,也不能完全表达我自己的心意,“有的人,是屈服于家长的淫威;有的人,是因为自身贫困的自卑,我不说你也清楚的。反正,反正你到南京去,是个不错的选择,梁老板也是个不错的人,以后,还要希望你支持,这样,我进书的时候,不也可以去看你了吗?”
她叹了口气:“其实,我真的是想把书店留给你的。”
“我真的没钱,梁老板也给我暗示过,就是银行贷款,也需要抵押是吧?”
春桃愤愤地说:“给他,我总有些不甘。”
“他”当然是袁大头,我要化解她的愤懑。
“有句话叫做吃水不忘挖井人,当初,没有他的帮助,我们这店铺也买不来是吧?”见她默默低头不语,我趁热打铁,“既然,这套房子给你留下痛苦不堪的回忆,何不也把它处理了呢?”
她眉毛一挑,跟着眼睑下垂:“就搬家收拾我的零碎东西,已经很伤神了,还有这么些笨重家具,锅碗瓢盆,一时往哪里处理?旧房子也不好卖呀,现在处处搞开发,新房子都卖不掉呢……”
有门儿,我心中暗喜,问她,如果整体出售的话,愿意卖多少钱?
“当初买来的时候,我听父母说是15万多,虽然住了几年,但现在房子也涨价了,15万连里面的家具一起卖,不会太贵吧?”
我说这个价格还是比较靠谱的,买主提包进来就可以住人,什么都很方便,作为你这个房子主人,一股脑儿把旧货也可以推销出去,皆大欢喜。
听我这么一说,她就委托我帮她把房子卖掉。我半真半假地说,那要写个委托书。她毫不迟疑,找出纸和笔来,就写了一张委托书包括钥匙递给我。但是跟着就说,我也应该有个材料在她手里面,因为把房子交给我了。
做生意的人还是精明,我也拿起一张纸,就用她刚才的笔也写:“受春桃的委托,接受了房子的钥匙,如果卖了15万,全部交给房主。”
最后签上我的名字,把条子也递给她。她嘴角一裂,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要买的话,14万我可以买给你。”
“哎呀,我就是个穷光蛋,回迁的房屋钱我还没凑够呢。”
她有些不理解:“听说你原来就住明清时候的老房子,就是回迁,也是旧房改造,比我这房子可差远了。”
有些话我一直闷在心里,那是我们家的秘密,本来想说,可是觉得跟她说还是不合适,憋了一阵,只是说:“我还是想自己有个店,哪怕小小的店,可以不受拘束。”
她也希望我有一家独立的店,比如说卖挂历,就可以很挣钱,她可以在南京保证我的货源。我突然想起来,我的大学同学冷含说现在满世界都在抢购《中国可以说不》,让她到了南京尽量帮我买一点。不过,也只是现在需要,真正回迁以后,我还是想开一家小小的古旧书店。
“还是卖旧书吗?”
“你不要看不起旧书啊。”本来不太愿意来,就因为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会觉得很尴尬,哪怕她第二天就要嫁人了,但是她毕竟办了几年书店,我又对书那么爱好,不知不觉谈到书上,我们就有了共同的话题。
于是我告诉她,古旧书籍因为货源很少,思维又受到限制,是图书销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