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雨露在鞋箱里发现了一封信。
看到它的时候,他心里升起“啊,终于来了”这样的想法。
这就是俗称的情书吧,那么接下来想必被满脸通红的可爱学妹约到体育馆后方告白的场景。
到时候是该接受呢还是接受呢?
作为检验受欢迎程度的量化指标,如月雨露期待又忐忑的将其打开。
“去死!人渣!狗屎!”
血红色的潦草字迹后面还有着一堆鬼画符一般的不详图案。
如月雨露面无表情的将信收了起来,带着信封七拐八绕,然后投进了教学楼后方供奉的不知名神祇的功德箱里。
若是对方真的用了什么咒术,就让那位神祇和对方硬碰硬吧。
说道神祇,接连三次工业革命几乎将人类社会的愚昧扫到了历史的角落,信奉自力更生的人类已经很难在对虚无缥缈的事物产生信仰,顶多是抱着对未知事物的一丝敬畏。
然而人类在进化的过程中总是缺乏自信,进进退退,走走停停,不断地自我耗损,又不断地为耗损而再耗损,最终人类又将自己竭尽全力也无法理解的绝望的未知存在称之为神。
远古的时候人类将自然敬若神明,如今自以为征服了自然的现代人类又将地外文明看做起源,人类看似成长却又永远在原地踏步,人类对未知恐惧不仅从未消弭,反而随着遗传因子一代代传承了下来。
迄今为止人们总是为自己造出关于自己本身、关于自己是何物或应当成为何物的种种虚假观念。
他们按照自己关于神、关于标准人等等观念来建立自己的关系。
他们头脑的产物不受他们支配。
他们这些创造者屈从于自己的创造物。他们在幻象、观念、教条和臆想的存在物的伽锁下日渐委靡消沉。
不过这些愚昧的人类大概没想到吧,会有那么一批人挥舞着科学和哲学两把旗帜,高喊着上帝已死的狂妄口号,试图证明人类自身的潜力。
科学的目的是为了使人类超越自身的限制抵达全能,哲学则致力于使人全知。
结果先驱们悲伤的发现人类永远不能成为神,但他们自身却反而成为了比信徒们更接近神的存在。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讽刺。
而那些号称信仰神明的人,仅仅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去寻求神祇的帮助,真的算心诚吗?
若要如月雨露对神祇这种存在下达一个定义,他一定会说,当所有人都跪下的时候,有一个人站着,那么那个人就是神。
如果他拥有了与神对话的机会,他或许会问“信赖即罪乎”这样的问题,不过大概他最想问的还是黎曼猜想的证明方法吧。
在神社面前伫立了许久,也不见神明因为如月雨露的冒犯而发怒。
他忽然为自己天真的想法感到可笑。
“会回应凡人的神,有求必应的神,那种东西才不会是真的神,而是地狱少女吧。”
摇了摇头,他就转身离开了。
在他离开的时候,一名黑发少女从另一侧的走廊里走了出来。
“咦?已经有人来过了吗?”
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和她一样来供奉神祇。
她的心情不由得有些开心和雀跃,就连不得不遵从父亲的嘱托才来此的这件事都忘掉了。
因为难为情才骗同学有事独自来到这里的午后也不那么难熬了。
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幻想那个人的模样。
一定是高高的、瘦瘦的、笑起来很温柔的人吧。
她开始期待下次遇见对方的场景。
但可惜之后的日子里,她始终没有那个她想见到的人。
*
在这个学校里,如果存在着堪比修罗场的惨烈厮杀局面,那一定是在年级第一的排名上了。
以一分之差落榜下次反超的情况有之,多人并列第一的局面更是常见。
最让广大男性同胞哀嚎的是,无论第一名如何变动,永远都会是女生。
右手拿着便当的雪之下雪乃看着眼前门上的“图书室”三个字。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
读书的话,她更信奉实用主义,漫无目的在书架的缝隙间闲逛企图偶遇符合心意的书籍,这种行为才不浪漫,只是在为虚度时间找借口罢了。
“你好,请问关于动画制作的书籍在哪个书架。”
来到了柜台前,雪之下雪乃客气地询问。
一个人找遍整个图书馆太夸张了,若是为了达成特殊目的从而进行社交活动,她也并非不能放下骄傲的姿态。
藏在柜台后面的人头也不抬地说道。
“第五排左数第三列到第十列都是,顺带一提我并不是司书。”
雪之下雪乃沉默了片刻。
对方的话太过笃定,若不是语气伪装到她察觉不出问题,那么就是对方真的熟知图书馆所有类型书籍的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