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竟敢打我。”

    在强烈的外力冲击下郭美的头偏向一边，白皙的脸上浮现通红的五指痕迹，很快便肿胀不堪，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黄仲摇晃着站起来，抬手指着女人的方向哆嗦。他此时双眼迷离，话险些说不利索。

    “知道吗，我最近听到某些不好的谣言……”

    只可惜他话还没说完，胃里犹如翻江倒海，男人“哇”地一声吐了出来，随即跌倒在地，迷糊着晕了过去。

    “仲儿，仲儿！”黄老太迈着小脚朝黄仲扑过去，手指颤巍巍放到他鼻下试探。

    还好还好，呼吸匀称清浅，再加上他浑身散发着的浓重酒气，看来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扫把星啊，娶到你真是我们黄家倒了八辈子血霉！”

    黄老太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又不自觉想起儿媳妇偷钱的事情，心里痛得似乎在滴血。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正好趁这个机会把她赶出去，我们黄家不需要这样干吃白饭不干活的废物，黄老太浑浊的眼中透出丝丝精明。

    阿奇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不敢出声，他害怕地躲到妈妈的身后，只敢探出两只无辜明亮的眼睛往外张望。

    他实在不明白外出多日不归的父亲为何会对母亲大打出手，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奶奶现在看起来也凶神恶煞难以接触。

    泪水在眼圈打转，可是阿奇还是努力抑制，他答应过妈妈要做聪明听话的好孩子。

    阿奇在那一瞬羡慕起大宝来，可以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还有和善的爸爸妈妈，每天都是笑呵呵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郭美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停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嚅嗫着喃喃低语。

    话音刚落，一只豁了口的土碗迎面飞来，女人下意识侧身躲闪，眼睁睁看着它在脚边摔得细碎。

    若是方才躲避不及时，恐怕……

    郭美一阵后怕，心也似乎随着碗的下坠碎裂一地。她彻底想明白了，在这个家做牛做马多年，说到底在他们眼中自己还是一个无关轻重的外人。

    她面无表情地转身，此时的她仿佛变成了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只是机械性的往门口走去。女人眼中如幽深古潭，不见波澜。

    “哇——”阿奇后知后觉地大哭起来，他冲上前去抱住母亲的大腿，拼命想让她留下来。

    女人的眼中也流下泪来，不过她还是忍住没有回头，狠心掰开儿子的手指。

    “滚，快点滚，走了之后就不要回来！”黄老太喑哑的声音从后面追出来，带着得意的嘲讽。

    不过看着郭美决绝地转身，似乎对这个家再没有半点眷恋的时候，她心里莫名隐隐发慌。

    她不会真走了吧，怎么可能，她这个贪心的女人，肯定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可看着郭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返回时，老太婆才真的感到害怕。

    儿媳妇走了，谁给她晚上放热水洗脚，又有谁明早准备好早饭呢？黄老太瘫倒在地上，抱着她昏睡的儿子，另只手挽着嚎啕大哭的孙子。

    悠悠夜风吹过，此时的黄家小院里，只留下三个心碎的孤魂。

    *

    许婆婆咳嗽得越发厉害了，经常是整夜睡不着觉，喉咙里像是安上了一个破风箱，来来回回拉扯出刺耳嘈杂的嘶鸣。⑦⑧中文全网更新最快 ωωω.七8zω.cδм

    “婆婆，我带您去县医院看看吧。”沈妍希蹙着眉头，手掌轻柔地抚在婆婆身后帮他顺气。

    本以为是风寒着凉的小毛病，村里的大夫也只说是肺火旺盛，回去耐心调养便好。可过了这许多日，老人的症状不见好，反而越发严重起来。

    “好孩子，你的心意我领了，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老毛病了。”许婆婆轻轻拍了拍少女的手背，安慰着沈妍希放宽心。

    许长君这几日总上山采摘各色降火的野菜，凉拌煮汤给婆婆喝。

    十天半个月不见荤腥，三人逐渐消瘦，脸色也越发翠绿起来。沈妍希到院中捡拾了几颗鸡蛋，撸起袖子露出皓腕，决定亲自下厨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木架上攀丝的黄瓜已经成熟，粗长圆润挂在枝头，看起来分外诱人。她随手摘了几根放在木盆中，用井水将它们冲洗干净，熟练地去掉尾端，手起刀落切成薄厚一致的片状。

    许长君从柴房抱来几捆干柴，引燃放入炉灶中。少女趁着生火的空挡在碗沿上磕了两个鸡蛋，用筷子打成均匀的液体。

    锅中袅袅升起青烟，沈妍希伸手试了下温度，用铲子挖了块猪油扔进去，又加了葱姜蒜爆香。先倒蛋液，再放入黄瓜片，最后加入盐酱油调味，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两人动作默契，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多年，他们配合起来就像是左右手般娴熟。

    许婆婆扶着门框看着在灶台边忙碌的两人，眼角细密的皱纹挤在一起，嘴边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