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宫内

    宾客们酒足饭饱，开始各自寻找乐子。

    有人把酒高歌，有人寻桌弈棋，有人相约斗剑。

    当然，最大的娱乐项目，自然是王宫正殿的舞台。上面有数位舞姬，随乐起舞。

    这些从歌林舞苑寻来的舞姬，各个容貌秀丽，身姿曼妙。

    不过常驻邯郸的贵族，就会发现一个问题：在舞台的主位上，领舞的那位舞姬，并非如今舞苑的当家花魁，而是十年前魁首。

    非本地人察觉不到，主要还是主位那舞姬，实在太漂亮了！

    二十六岁，依然是风华正茂之年。虽然已经嫁人，但在姿色不减当年的情况下，这更添韵味。

    这位十年前的舞苑花魁，当然就是赵姬。

    这些年每逢大庆，赵王都会请她进宫伴舞。

    “跳得好，赐酒！”

    一曲舞毕，赵王夸赞了一声，让仆役给舞姬们赐座赐酒。

    作为魁首的赵姬，自然就被请到赵王身边。

    一旁陪坐的燕太子，见状识趣的离席，去找公输家的公子谈生意。四周的贵族见状，也都纷纷退开些距离。

    “谢赵王赐酒。”

    入席后的赵姬，微微作揖，以尽礼数。赵王闻言，则是面露不悦。

    “你以前都是叫我赵公子的。”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赵姬说完，帮赵王斟酒。赵王举杯，一饮而尽。

    “对我来说，就跟昨天一样。”

    似乎是酒有些苦，饮酒之后的赵王，脸色有些难看。然后他接着回忆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没有去跟吕不韦争？我那是……”

    “有难处。我知道的。”

    赵姬再次帮忙斟酒，赵王再次一饮而尽。

    “所以，在失去你之后，我非常非常后悔。因为我发现，离开了你，我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臣子不忠于我，子女不孝于我。这么多年来，能够理解我、倾听我的人，只有在天舞苑的那个你！”

    “我已经不是那时的我了。”

    赵孝成王试图唤起过往的回忆，不过赵姬依旧只是平淡的在一旁斟酒。

    赵王放下酒杯，试图去抓住那斟酒的纤纤玉手。

    不过不知是他喝醉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只抓到一缕幻影。

    “我们……还可以再回到那个时候。吕不韦抛弃了你，嬴异人背弃了你，而我……这次不会再离弃你。”

    赵王抓着幻影，诉说着心底话。

    在赵姬再次为他斟酒后，他指着斟满酒的三脚爵杯。

    “我对你的爱，就像这爵，装的满满当当。”

    对于这话，似乎是触动了赵姬。

    她不再敷衍，而是点头：

    “没错。”

    “不过那也仅仅只是一爵杯罢了。”

    “这天下，男人都是这般器量。”

    赵姬所谓的器量，是指男人对女人的态度。

    在连孔圣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时代。轻女就是当前最主流的观点。

    “那么，吕不韦的器量比这要大吗？”

    由于赵孝成王最后是输给了吕不韦，所以他想知道对方的器量。

    赵姬看了看喝醉的赵王，把一旁的酒壶端来，继续斟酒：

    “吕不韦的器量确实比这要大——他大概能是这样的酒壶。”

    “不过他是个精明的商人。知道天下男人都只有杯盏的器量，也就只愿意给女人斟上比杯盏稍多一钱的酒。”

    她说完，在赵孝成王的杯中，多斟了一钱的酒。

    酒液，从杯中溢满而出。

    装满与溢出，在数量上差别不大，但是在观感上却差别极大。女性作为一种感性生物，自然会从这两种不同的状态中，体验到云泥之别。

    “一钱之差，满溢之别。吕不韦，真是好手段！”

    赵孝成王听完她的话，便明白自己输在什么地方。然后他继续道：

    “不过你也看出来了，他只是多出了一钱的溢价……”

    “我们女人只是商品，价高者得，所以多一钱也是价高啊！”

    赵姬看了看已经空掉的酒壶，起身走向大殿中||央。

    而醉醺醺的赵王，则在她身后嘟囔道：

    “两倍！我现在，能出，吕不韦的，两倍！”

    对此，美妇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拿着空壶，从殿中那个巨大的青铜方鼎中取酒。

    “多少倍都不够啊……”

    她看了看能供整个王宫饮酒的巨鼎，然后低声道：“赵王你能相信吗？这世上，有人的器量，就如这方鼎一般巨大。”

    “他不经意间漏出的一丝关怀，就足以让女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赵…赵姬，你…你醉了！”

    听见这低语，赵王露出不屑的表情：“这…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