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边,枯井前,阴风阵阵。
白衣女子背对着光亮,长发如瀑,笔直地垂成一道黑色的幕帘。刚才还几次将枯枝残叶吹至高空的嚣张风儿,也无法撼动这厚重长发一毫米。那黑长直发几乎遮住了她大半身形,纯黑瀑布下就是纯白裙摆以及□□的小脚。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默地站着。
“收工。”
终于等到了这一声,哀川像获得刑满释放一样重重松了口气。
从刚才起凉风就不断灌进衣领,她硬是咬牙坚持住不发抖不哆嗦,像个稻草人一样杵了有将近一个小时。拍几个镜头而已,她却需要原地不动站四十来分钟,一点都不夸张。从打光的师傅准备好以后导演就让她就位,再围绕着什么取景问题,两个副导演又讨论了半天。
可怜的哀川一边解开戏服的领扣往前走,一边在心里揣摩导演究竟有没有把她当作一个人来看。怀着小小的委屈心思经过立地试衣镜时,一声尖叫从她纤瘦的身体里迸发出来——
“哇啊啊啊!”
受到惊吓的化妆姐姐差点摔了手里的化妆箱,急匆匆赶过来询问她怎么回事。只见哀川花容失色,原本就血气不足的面庞更像蒙了一层白纸。她惊慌地指着镜子,说:“有……有鬼啊……”
陷入怔忡状态的化妆姐姐原地愣了十来秒,攥紧了想拍飞眼前瘦弱女子的手,同时回答中也有丝丝愠怒的颤抖:“那是,你自己,啊,我亲爱的,哀川,小姐?!”
她气得不轻。尽管哀川马上低头认错,两根食指对着,用细如蚊呐的声音反复道歉。旁边的道具师傅早就笑得前仰后合,倒是让场面一点都不尴尬了。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脑袋,重新对上镜子里那个人儿——
雪白这个词常常用来形容人的肌肤,但它用在哀川身上就是不太合适。苍白,惨白这类字眼才够恰当。她本身肤色十分白皙,可是这种白毫无生机,如果有化妆品的进一步修饰,那真是足以与片子里的贞子相媲美了。
也不怪她大惊小怪了。
镜子里的这个女孩儿通身都散发着清冷的气息,仿佛开了雾蒙蒙的白色滤镜。这种清冷不是从月宫降世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气质,而像是与世间缺乏联系,常与死物纠缠、幽灵附体的邪派气色。
她的五官虽然很端正,却也称不上沉鱼落雁,要说特殊的,是那对眼睛。
浅灰色的眸子有着人造娃娃那种玻璃珠假眼的质感,当被她那种幽寒的目光盯久了,便让人从心底产生一股异样感。那是一种缺乏情绪的通透视线,恍如能穿透任何自信的皮囊,抵达一些精心藏匿的黑暗角落。
比如那位给她送工作餐的小姑娘,递给别人时都是亲手奉上,而轮到她,就是远远放在桌上弯腰示意,明显是害怕和她接近。哀川已然习惯,她依旧心怀感激地收下了便当,准备带着它回到自己目前栖身的小公寓独自享用。
经过车站的时候,哀川发现广告牌更新成了声优主题。占据在最中央的就是曾经新生代的人气之首,也是她的偶像。广告牌迎来送往车站的人流,恰有一对年轻女子停下脚步对着上面的人指点:
“中间那个是谁?”“我听过她的广播节目,想不起来了,叫什么来着?”
“那个,她叫亚豆美保……”
一个人影倏尔出现在二人身后,声音飘忽不定地吹在耳畔,恍如一阵阴风降至,引得二人直冒鸡皮疙瘩。她们回头充分酝酿了一个鄙夷的眼神,然后匆匆撤离。留下了哀川贞子一个人,仰起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广告牌。
在现在声优也需要经常出境,各类公共活动满天飞的年代,亚豆美保属于较为低调的一类。明明具备恬静才淑的优美气质,却不过分外扬宣传,如果镜头移到面前,她总是会抱以一种微微羞涩的腼腆笑容。
实在是迷人。
不过哀川贞子并不沉迷于这种美色,而是倾心于亚豆美保给予她的善意,那是能在她灰色的世界点上明亮色彩的一笔。
处于娱乐圈边缘的她,时不时能碰见一些所谓的前辈,但由于她毫无背景,更没有资历,而且气质孤僻看似难以接触。没有人愿意把她当作交谈对象,更有甚者直接忽视她的存在。毕竟这也算是一个阶级分明的圈子。严格来说,亚豆美保也没有给哀川贞子什么特殊待遇,只是平等地也赠予了她一份温柔和尊敬而已。
用钱包里所有的积蓄买了亚豆美保的新CD,她满意地回到了公寓。
公寓门口摆放着简陋的邮箱,她早已没有上锁的习惯,一般都是伸进手去摸一摸。摸到东西算好的情况,如果摸不到,那就是荣获满手灰尘的下场。今天不出意外地……咦?摸到了?!
两张传单。
原本身形就瘦弱的哀川失落地晃了晃身子,步伐凌乱,以左飘飘右荡荡的诡异走路方式回到房间。期间有个下楼倒垃圾的邻居看到她就像看到鬼一样,远远把垃圾袋一抛就疯狂撤离。ァ78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首发、域名、请记住
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