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咣当,呼噜噜噜……
“银河火车站到了,银河火车站到了。”
来栖惊讶地吸了口气,唤道:“柯内贝拉!”
“那个扎内特啊,追了好久都没有追上这列车,银河火车站的挂钟快了好多。”
“我们要不要下个车站等他一下?”
“不用,他爸爸已经把他接走了。”
贞子的声音莫名悲凉,来栖闭眼仔细倾听,那声音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马上就要到天鹅站了,我最喜欢看天鹅了。”
来栖天真地问:“我们要一直走到哪里啊?”
“要一直走下去吧。”贞子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突然雀跃地说:“快看,龙胆花开了!”
来栖也明快地回应:“我跳下去摘一朵来不来得及呀?”
“来不及了,早就掠过去啦。”
列车持续前行着。
“不知道妈妈会不会原谅我。”
贞子说这句台词时声音很轻,耳语一般,来栖差点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可是那字句又清晰地进入脑海。
听到这句话,来栖感觉贞子好似在悲伤地笑。他偷偷眯开缝瞧了一眼,贞子的脸上并未有任何表情,是那样的安详,与她的气质融合在一起,仿佛是不吉祥的静谧。
他匆匆闭上眼,暗自复诵一遍台词,讲完了以后,却没有得到回应。
咦,哀川老师忘词了吗?
等了一会后,他尝试着再次睁开眼。
贞子正在看他,用一种难以言表的悲凉眼神,看的来栖几乎忘记了呼吸。
“宫泽贤治37岁便阖然离世,他曾放弃优越的家庭条件与丰厚的工作,深入到底层农民生活之中,为解决民生问题四处奔波劳累,积劳成疾,染上了肺病,而这病最终要了他的命。”
来栖的视界高速颤动着,因为他知道接下来柯内贝拉的台词是:可是,不论是谁,要使真的做了一件很好的事,就是至高无上的幸福吧?所以我想妈妈会原谅我的。
怪不得会出现这样的台词……是啊,柯内贝拉你做了一件很好的事,为此燃烧了自己的生命,犹如天蝎之火,可是那真的称得上是幸福吗?
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你明明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你是那么善良的人啊。
来栖揉红了眼睛,垂下了头,握成拳头的手微微颤抖。
贞子说了什么他突然听不进去了,感觉大脑里乱成一团,梳理不好情绪,直到贞子起身淡淡说了句“我去了”,吓得来栖立马抬起头。
“去哪儿?”怅然若失得像个孩子。
贞子愣了一下,微笑答道:“我去喊大家正式排演一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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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排演过程还顺利,只是到了结尾乔万尼的个人秀时间,来栖却哭不出来。眼眶是很红了,又酸又涩,可是就是不见眼泪掉下来。
他还没到能够收放自如眼泪的境界,而且经过刚才和贞子的对词,他陷入了一种混乱,好像有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房。他现在多少有点能懂作品传递的情绪了,可是现在的他还理解不了,消化不了,无法反馈出更多的东西。这种混沌类似于豁然开朗前的迷茫,又像是蝴蝶蜕变成功前的蛹期,虽然知道前方有出口,但就是看不到任何光亮。78中文最快
“对不起……”来栖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在女生眼里可爱极了。
贞子摇摇头:“没关系,演戏本身也是从中寻找答案的过程,并不是一定要把自己写好的答案给观众看。”
园惠很不喜欢在对戏中被人拖后腿,尤其对方还是后辈,但因为看在贞子的面子上,她没有说什么责备的话。她靠在压腿用的圆杆上,“你叫来栖是么?哭戏很简单的,你找个属于你自己的泪点,每次以它为信号暗示自己就好了。”
“……阿惠,我知道你擅长哭戏,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是你。”贞子汗颜。
园惠揉揉头发:“总会有那种时刻的吧,比如和亲人的死别。”
闻言,来栖一怔,失神的瞬间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确实是有和爷爷的死别瞬间。
贞子仔细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皱起了眉头,那张脸的血色正急速流失,却并不见泪意。她走上前,认真接住来栖飘忽不定的视线,引他看向自己。
“翔君,你能保证在演出结束前,完全信任我吗?”
“……嗯。”
“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贞子难得露出轻快一点的笑。
园惠和其他人的目光都好奇地集中过来,只见贞子凑到来栖的耳边,薄唇微微翕动。得益于她自身特殊的气质,这一画面染上了诡秘的色彩,那条白皙的臂此刻像不详妖物的爪,周围空气莫名其妙下降了好几度。窗外现在是一望无际的彤红色霞云,硬是把这个空间渲染成了逢魔时刻,而眼前这个仿佛在倾洒毒液的魔女正肆无忌惮地增长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