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陆冬。
因为阿爹阿娘把我领回家的时候是个冬天,阿娘当时嫌阿爹实在是太敷衍了,一点都不用心,就给我起了这么一个名字。但我横看竖看,阿娘都不像生了气的样子,而是眼角嘴角都噙了笑意。
后来我才知道娘的闺名唤做“袁今夏”,才有了猜测,我的这个名字,也许是阿爹为了比对着阿娘的才起的。
我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凑在一起用晚饭。阿爹阿娘都是公务缠身,忙得脚不着地的人。
满桌子的菜,花花绿绿的,可味道最出色的只有那道麻婆豆腐。
阿娘对自己的手艺颇为自得,一直强调自己做豆腐的手艺深得外祖母的真传,再加上这些年来收到大杨叔叔的耳濡目染,那手艺,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阿爹从不反驳,常常是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之后,齁得眉毛都竖起来了,然后才弱弱的说上一句;“今夏,下次可不可以少放一点盐……”
所以在饭桌上的时候,袁今夏小姐最最心肝的宝贝就不是陆绎大人啦,而是我,小陆冬。
因为我从不挑食。
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有没有精准的表达出来我在面对阿爹时候的得意,毕竟四五岁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得意”和“显摆”。
阿爹会给我一个脑崩儿,可是从来都不疼,这让我一度都很怀疑阿爹的武功究竟几何,他是怎么当成锦衣卫的,连我这个小姑娘都制服不了。
阿娘去收拾碗筷了,留下我与阿爹面面相觑,剑拔弩张。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与阿爹在阿娘面前争宠,就成了陆府的日常生活。
“冬儿,你知不知道,你和你阿娘真的很像。”
我当然知道了,我知道我和阿娘小时候都在堂子里住过,都是和自己原本的亲人走散了。还知道,我和阿娘吃饭都吃的很香,会被人说一点儿都没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阿爹阿娘把我领回家的那次,好像是阿爹陪着阿娘办案子,查的大约是人贩子拐小孩的案子,就到了堂子里。
阿爹回忆说,当时十几个小孩在吃饭,只有我吃的香极了,稀里哗啦呼噜呼噜的,就像碗里装的不是只挂了几滴油星的青菜豆腐,而是大猪肘子外加红烧肉一样。
然后我就觉得有一双大手握住了我沾了饭粒和菜汤的小手。
那双手很大很暖,在冬天里也是这么暖和,比我带了手套还要暖。有薄薄的茧子,后来我知道这是因为常年习武拎剑才有的。
“今夏,我想把她带回家。”
阿娘已经走到门口了,转身看向我与阿爹时,脸上先是晃过了疑惑与不解,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而后,阿娘咧出一个我见过的最灿烂的笑容,蹦蹦跳跳的像一个和我同龄的小姑娘,蹦到了我和阿爹身旁。
然后我右手牵着阿娘,左手牵着阿爹,来到了陆府。
然后也有了陆冬这个名字。
在家里只有我一个小孩子,我常常会感觉无聊。
白天,就到大杨叔叔那里。他那儿的饭菜做的比阿娘做的好吃。虽然我是阿娘的无条件拥护者,但有好吃的的时候,我也会第一个冲在前面。说起来,这也是阿娘教给我的:能蹭吃能喝的时候,千万不要矜持,吃到嘴里才是最要紧的。
大杨叔叔家小孩子很多,一起玩的时候是开心的。可打起来的时候就不好玩了,他们总为了挣吃的挣玩具还有挣上官阿姨打起来。这个时候我总觉得,陆府只有我一个,实在是很幸福,想央求阿爹阿娘给我造出一个小弟弟的话就又从嘴边缩回肚子里了。
其实每次回外祖母家的时候,外祖母也会催阿爹和阿娘。
外祖母背着阿娘和我说过,“你阿娘这个人就是死犟死犟的,我和她说什么都没用,这个孩子,从小就这样,真是气死我了。”
于是外祖母会拿阿爹开刀,“我说陆绎啊,你和今夏都成亲这些年了,她隔壁李婶儿家儿子和你们差不多时候成亲,现在孙子都抱上俩了,你们是不是也该抓点紧,别总拿什么公务太忙来糊弄我这个老太太。”
我猜这个时候阿爹正在肚子里措辞,怎么想出一套委婉又迂回的说辞来推脱。
阿娘风风火火的进来。
“我们都已经有了冬儿了。”
阿娘知道外祖母接下来想说什么,揉了揉我的小圆脑袋。
“冬儿就像是我们亲生的,就像我就像是娘你亲生的一样。”
那天我半夜里睡着睡着便睡醒了,这实在是对我来说不常见的事情。
我揉着眼睛,鞋都没穿上就想去找阿娘,不知道为什么,阿娘的被窝就是比我的暖和。
我和阿娘说起这个的时候,阿爹很少见的在一旁做了个鬼脸,把我吓了一大跳。他说,“还不是有我给你娘暖被窝。”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房间里没见到阿娘,连被窝里都没有人。
原来阿爹和阿娘在屋子外面的小圆桌前面坐着。
阿娘的头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