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皇后嫡子,自身军功卓绝;老五,外祖甄家,宫里的甄家姑侄,又有忠顺王叔。他们两人,在朝堂上,都是一呼百应的主,只有他,外家不显,又非嫡出,唯一的筹码是长子的身份。
司徒峻握了握拳,微微垂了头,有些嘲讽地弯了弯唇角。不过老五,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林海可是父皇要保的人。
想起刑部尚书的话,还有林家那位要招赘的姑娘,司徒峻飞快地扫了眼金銮座上的皇上,父皇对老二,还真是宠爱。
他才不信,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会那般厉害。戴罪之身,还能轻松搅动京城风云,几本话本,就让京中的百姓,一夕之间变了口风。
然后和荣国府断亲,赚足了话题和眼泪。现在提起林家,除了同情就是赞扬。
易地而处,这样的法子,他身边的谋士都不一定想得出。
靖远侯府,林安思索良久,还是去后院找了黛玉。
按理来说,林贾两家断亲,贾氏不再是林家的夫人,黛玉的身份也随之尴尬起来,这样的事,不该问她。但杜姨娘的事,若是处理不好,靖远侯府说不定就是下一个杜太师府。
自从林海入狱,林府的人,从惶惶不可终日到泰然处之,黛玉功不可没。众人虽然口上不说,但心里已将她视为主心骨,佩服的很。也正因为如此,两家断亲时,黛玉说要留下贾敏的灵位,无一人有异议。
眼下老爷还在牢里,府里的主子只有两位姑娘,将这样的事交给大姑娘?林安抖了一下,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吧。
“姑娘,出事了。”
黛玉揉了揉眉心,宿醉之后,脑子还有些昏沉沉的。摆手让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她猜林安要说的事和贾家有关。
“姑娘,去了的杜姨娘,本是先杜太师的小孙女……现在贾家想拿了这事儿弹劾老爷。”林安略微压低了声音,细细将杜烟的事儿说了个明白,最后习惯性地给贾家上了点儿眼药。
黛玉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林叔不必担心,荣国府那边,掀不起什么浪花。”
“姑娘,”黛玉的话,并没有安慰到林安。林安只当她还对那贾家老太君有孺慕之情,继续道,“现在林贾两家已经断亲,关系恶劣,贾家如何会留情。”
黛玉捧着茶杯,目光向远处望去。
她不是相信贾家,而是相信娘亲贾敏。
即便她被托付给荣国府,但她姓林,始终是林家的姑娘。林家和她,即便不能一荣俱荣,也铁定是一损俱损。林家好,她不一定会好;但林家有事,她一定不能独善其身。
杜姨娘的事,事关谋反,操作的不好,是要抄家灭族的。真的闹出来,贾家护不住自己,她,很可能就是下一个杜烟。
娘亲不会让她面对那样的窘境。她敢保证,荣国府手里的东西,可以牵制父亲,却不足以作为证据给林家定罪。
“姑娘。”林安又唤了一声。
黛玉收回视线,看着他,耐心解释道:“贾家手里,最可能的证据,就是娘亲的书信。杜太师的案子是大案,要证据确凿才能定案,人证物证缺一不可。
仅仅几封信,并不能给林家定罪。何况,我认为,贾家不会拿出书信作证据,这样的话,岂不是坐实了他们知情不报?”
黛玉没说的是,她认为,贾家并不会自己出手,老太太最是注重名声,哪里会这般明目张胆地落井下石。
黛玉敲了敲桌子,继续道:“物证不够,关键的就是人证。杜姨娘虽已经作古,但见过她的人并不少,现在应该担心的是,这些人里,有没有怀疑她身份的人?
按林叔的说法,她是在南下途中自尽,求了祖母改的身份,此后一直没回京。
京里的人不用担心,荣国府那边,只有大老爷见过她一面,证词的可信度有限。
林叔你仔细想想,她在江南,接触的人里,有没有怀疑她身份的。还有,林家除你以外,有没有其他知情人?”
“姑娘放心,当年杜姨娘乘坐的船走了水,只有她活了下来,其余人全都葬身水底。那时老太爷去了,府里守孝,一切从简,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只有一个哑嬷嬷,夫人身边的,也都不在了。姑苏的事,全都是老奴亲自去办的,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只是,”
林安顿了下,低声道,“老夫人是杜太师的女儿,是杜姨娘的亲姑妈,后来她换了身份来府里,老太太很是照顾,府里当时还有过流言。”
黛玉放在桌上的手一点点收紧,难怪娘亲有杜姨娘的把柄,还是要避其锋芒,原来是祖母的故人。
黛玉垂了眸,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这事儿不用担心,若是有人问起,只说,杜姑娘死后,杜太师家没了人,祖母年纪大了,看到杜姓姑娘,有些移情,对她好一点儿,也是人之常情。”
“除了府里的人,就只有扬州城的夫人们,太太去后,姨娘时常代表林家出府交际。”林安面露难色,他头一次觉得,老爷当年的安排有些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