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皇帝靠在软垫上,正听那识字的太监念折子。
司徒岑不等人通传,直接推开殿门,带着满身的风雨进了殿,身后还伴着几声“太子殿下”的惊呼声。
司徒锐听到动静,掀了掀眼皮,扫了他一眼,对着伺候的人道:“都下去吧”。
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忙顺从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好了房门。
偌大的殿内只剩了父子两人,司徒锐看着浑身湿淋淋,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司徒岑,皱着眉头斥道:“你是太子,是储君,当为天下典范,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阿岚回京了,带人去林家提亲,说是要入赘林家,孤已经同意了。”司徒岑没理司徒锐的斥责,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你说什么?”司徒锐闻言大怒,撑着就要从床上下来,偏右手使不上力,又跌回了床上。
“我说,阿岚和林姑娘的婚事,我同意了。从此以后,世间没有明王司徒岚,只有靖远侯司徒岚。”司徒岑看着床上吹胡子瞪眼的老人,又说了一遍。
“我想有个自己的家”,司徒岚的那声轻叹,压的司徒岑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一直觉得,这些年,阿岚在王府,应该是快乐的,皇帝转变态度后,他还想过,要如何劝阿岚和父皇和解。
直到司徒烨,从密室出来后,开始黏他,夜里还要他陪着睡觉。太医说,这是孩子害怕时对父亲的本能。阿岚当年,也跟烨儿差不多大吧。
长兄如父,但兄长毕竟不是父亲。何况当年,他也不过弱冠少年,又才从边疆回来,哪里懂怎么照顾孩子。阿岚当年的惶恐,他已无从知晓。
司徒岑手握成拳,冷漠地看着皇帝在愤怒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他堂堂皇子王爷,林如海怎么敢,林家怎么敢。朕当时就不该心软,就该直接让人杀了林家那丫头,就算他恨朕,也好过他现在这样,败坏我皇家名声。”
皇家名声?司徒岑轻嗤一声,早在堂堂皇子要靠着兄长过活时,皇家名声就已经被败坏殆尽了。
司徒岑双手环胸,看着皇帝怒气冲冲的模样,终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长久的疑问。
“父皇对林家姑娘,究竟是哪里不满,甚至不顾自己安危,都不忘算计一个小姑娘。”
他不满这门婚事,是不想阿岚入赘,所以让姨妈去游说林姑娘,自己也准备从林如海下手,逼他嫁女;但皇帝,他不满这门婚事,是基于对林黛玉的不满。但他实在是想不通,皇帝的这份厌恶从何而来,明明之前,还特意给她赐菜扬名。
司徒岑的话,让皇帝积压的愤怒值找到了出口,他指着司徒岑,有些恼羞成怒,却决口不提缘由。
“十一不懂事,你堂堂太子,也跟着他胡闹?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同意了,他的婚事,什么时候轮的到你来作主了?朕才是他父亲,朕不同意,这婚事就做不了数。”
司徒锐做皇子的时候,太上皇眼里只有太子,他是个无人在意的小透明;登基称帝,朝堂却掌握在太上皇手里,他这个新皇,一直活在太上皇的阴影里。好不容易亲自掌了权,自然事事都想控制在自己手里。
他不满意林黛玉,跟林黛玉本人无关。司徒岚不满他选的王妃,是在挑战他的权威,触到了他脆弱的神经。
司徒岑听着他那句父母之命,忍不住抚掌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司徒岑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着他,平静地反问道:“父亲?”
“呵——”
司徒岑嗤笑一声,“当年在扬州,阿岚惊魂未定,父皇你做了什么?在他最需要父亲的时候,父皇你在那里?前两年,京城的文武百官,因着他的名声,不愿将女儿嫁给他,那个时候,父皇你又在哪里?这些年,父皇何曾过问过阿岚一句,你心里可有把他当做儿子?说什么父母之命,父皇不觉得,这很可笑么?”
司徒锐被他咄咄逼人的模样弄的退了两步,跌坐在床上,强撑着道:“司徒岑,你大胆。朕,朕那是为了大业,不得已为之。你别以为封了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朕既然能封你,自然也能废你。”
他承认,当年的事,确实有些对不起十一,但那是他权衡利弊后,所能做的最佳选择。现在他已经做了补偿,给了他王位,甚至准备借这次机会封他为亲王,还要他怎样?
“废了我?”司徒岑冷笑一声,坐到了椅子上,“行啊,父皇要是愿意,这太子之位,你只管拿回去就是了,只是不知父皇要将这江山交给谁?”
若是之前,除了司徒岑、司徒岚兄弟两,还有贤德妃肚子里的孩子可以指望,但是眼下,皇帝已经别无选择。
昨日夜里,甄太妃痛苦地死在了大明宫里。不知她临死前跟太上皇说了什么,大明宫总管戴权,冒着风雨去了凤藻宫。不久之后,贤德妃悬梁自尽,跟宁0国府的秦可卿同样的死法。
司徒岑靠在椅背上,微垂着头,掩下眼中的思绪,父皇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