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亲的队伍缓缓从大江冰面走过,狂风携枯草呼啸而过,风似刀割吹的脸甚疼。
谢初婉端坐在马车内,摸着温热的手炉低低咳嗽了两声,她身子娇弱受不得这刺骨的寒冷。
她叹着气揭开锦帘望向白茫茫的冰天雪地,回想起在谢家时,青雀时刻备着温暖的手炉,随时替换生怕自己冷着。
孤身一人离京半月,她便开始思念在谢家时的一切,思念双亲还有她的弟弟。
阮琴从马车座位下的暗格中取出一个锦盒,放到了谢初婉的手中。
“谢姑娘再忍忍,待过了这条河便至丹河州境内,到时候侯爷自会接应您。”
谢初婉打开巴掌大的锦盒,一块绣着“婉”字的玉兰手帕躺在盒中,她识得,这针脚出自母亲之手,她微微红了眼眶。
“阮女官,这手帕?”
阮琴将其中的原委徐徐道来。
“是谢夫人托我转交给你的,自家姑娘出嫁当娘的哪有不知晓的,谢夫人也怕骨肉分离之痛,一直瞒着姑娘罢了。”
阮琴想起白了半头的谢夫人也觉可怜,听闻当年宫变之时,谢夫人也在场,她亲眼看着大儿死于叛党之手,后得一女竟要嫁给狼子野心之人,谢家如今也只剩谢惊鸿一子了。
她不敢揣摩圣心,只觉帝王无情,郡主与谢初婉都是女儿家的小打小闹,长公主竟真要将谢初婉置于死地,郡主又夺人未婚夫,这在京城中的名声怕是不太好听了。
谢初婉低头摸着“婉”字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她临行前便该见见母亲的。
她小心翼翼将帕子叠起收入了怀中,这是她唯一的念想。
马车刚驶过江面,对面荒芜的山头上缓缓出现一排黑甲骑兵,各个面带獠牙面具手握横刀,只见一面烙金字的虎头旌旗高高竖起,被呼啸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送亲队伍的人大多都是宫廷内侍,哪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吓得双腿打颤。
阮琴从容不迫下了马车,对着山头上的官爷们作揖一礼,面上不见一丝慌乱,手中拿着圣旨移步至山头,谢初婉瞧这阵仗心都要跳出来了,生怕那寒光闪闪的长刀指向阮女官。
五年过去,京城中只剩关于傅子谕的传闻,听闻他杀人如麻嗜血成性,实乃恶狼转世为人,光是刺杀皇子之举都叫人心惊胆战的。
山头尽处,阮琴颔首道:“侯爷,陛下有旨还请现身一见。”
只听风中传来马儿一声嘶鸣,一道火红色的身影穿过层层骑兵走到阮琴的面前。
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高举双手将圣旨接过。
刹那一瞬,谢初婉总觉他的视线穿过冰冷面具,直勾勾盯着自己,似是要将她凌迟一般,脊背直冒凉气。
阮琴同他交谈了几句,傅子谕便牵着他的黑色骏马朝着马车方向而来。
谢初婉吓得心脏直跳,一把将车帘挑下,慌乱抓起盖头盖在了头上,将藏在袖中的银簪紧紧攥在手中。
傅子谕当年犯事被逐出京城时,十一岁的她还同邻里姐妹说,庆幸这无恶不作的魔头被赶到了丹河州,若他看上了哪家的姑娘,那姑娘可是一辈子就毁了。
谁都未料到她自己竟一语成谶,长大后嫁他为妻,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傅子谕虽人不在京,但她是千里迢迢赶到这丹河州成亲。
悔不当初。
阮琴走上前揭开马车的帘子,见谢初婉迟迟不动,提醒道:“还请谢姑娘出来些,让侯爷接您下马车。”⑦⑧中文全网更新最快 ωωω.七8zω.cδм
谢初婉害怕的很,当初视死如归赴死决心早不知跑去了何处,腿似是灌了铅,端坐在那里迟迟不动。
只见傅子谕亲自登上马车,一把将人拦腰横抱起,谢初婉始料不及一阵低声惊呼,那一方盖头缓缓滑落。
谢初婉凤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她隔着面具看向那双深邃眼眸,不知这面具之下是何等容颜?
傅子谕前两日收到长公主的飞鸽传书,念他在丹河州辛苦,至今又孤身一人怪可怜的,便擅自做主为他促成了一桩婚事,将谢曾运的掌上明珠推了过来。
说这谢初婉脾气骄横还目中无人,叫他不必手下留情,留她性命能要挟谢曾运便可。
还许诺待她儿子登上帝位后,傅子谕但有所求必会答应。
二人四目相对,她尴尬的错开视线,寻思着将盖头捡起,傅子谕到未曾在意,直接抱着她出了马车。
她轻声说道:“我的盖头!”
“无碍,我傅子谕不拘泥于那种俗礼。”
当真是狂妄至极。
傅子谕将身后的披风解下,披在了她的肩膀上挡去刺骨寒风。
露出金丝滚边的大红喜服,一对金色的并蒂莲从衣襟处一直蜿蜒到衣摆,腰间一对钿金玉佩,喜服外照着一层暗红色轻纱,轻纱在阳光照耀下泛着点点荧光。
细细一看,二人的婚服还真像一对。
傅子谕握着她的手,温暖的温度在谢初婉的掌心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