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池春水皱(第2页)
不会错的,她素来过目不忘,念书认人都一门灵,这可不就是端午灯会那天,被乞儿偷荷包的少年吗?明明带着侍卫还不吭声的那个,敢情是位贵人,怨不得心思玲珑,办事缜密。又想起花灯会没过去多久,就听闻乞儿帮让官兵给端了老窝,细琢磨起来,兴许人家那天就是出来体察民情,微服私访的,合着是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眼瞅着眼前的情形是糊弄不过去了,让贵客干站在廊下也不是回事儿,叔父拿袖子点了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面目严肃的招呼兄妹过来见礼,彼此引荐一番,才知这二位也是当今皇上的儿子,行四和十三,陪伴太子殿下南巡,沿途替储君兄长办些琐碎差事,说白了就是打下手。至于叔父为何改了行程,润晖如何也没伴驾太子,这些都不得而知。
完颜亮再驽钝,也明白方才四阿哥是在嘲讽他胡说八道,可人家是天潢贵胄,谁又敢显露不满情绪,幸好他脸皮够厚,心态也扎实,也就顺坡下驴过去躬身请安,嘴里还应承着‘谬赞、不敢当、惶恐’之类的客套话。
滺澜垂眸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她盼着对方没认出自己来,当时以为少年是个外地富家公子,不想乞儿偷盗,败坏了余杭城民风淳良的美名,才好意出言提醒,谁知惹这个麻烦。眼瞅参选秀女在即,偏偏撞上紫禁城里来的人,这门儿都没迈出去,疯玩胡闹逛街市的名声先出去了,撂牌子不打紧,只嫌羞臊丢人辱没家风。
她戳在廊下胡思乱想,心神飞到天外,忽听到叔父喊过去给两位贵人请安告退,想来那头虚与委蛇的寒暄已经到了火候,这一声号令简直如蒙获大赦,忙快步上前俯身行了大礼,心里念叨着快些逃离这罗刹相争之所。
“府上格格仪态端雅,气度温婉,想来是有大造化的……”
又是这一套!不知为何,四阿哥仿佛瞧她兄妹格外不顺眼,方才嘲讽完颜亮不同凡响,这会子又拿话挤兑人。温婉端雅?自己配吗?不配……
没承想这位阿哥爷丢下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就不再言语,只似笑非笑的垂眸把玩拇指上翠绿扳指,完颜侍郎的额头脊背都泛起薄汗。兄长将侄女托付自己照顾,眼瞅着入秋就去宫里选秀了,家里也没指望姑娘多有出息,稳当当别出乱子就成,这会子来句大造化,很难不引人遐思。
越咂摸越觉着古怪,侍郎大人勉力堆出笑脸,又一番谬赞不敢当的周旋,总算把自家傻儿子和侄女都撵离了是非地。晚间回房就寝,只觉着精气神都被掏了半空,抽几口烟袋冷静琢磨,还是觉着古怪,盘算着找天试探试探四阿哥的口风,若有异动,也好早做筹谋。
打从那天偷去园子里玩,给长辈惹了麻烦,兄妹俩就都被禁了足,教养嬷嬷们全到老太太屋里耳提面命的挨训斥。她们被骂,不敢争辩犟嘴,只把气都往小主子身上撒,卯足了劲儿严苛教导规矩仪态,闹得滺澜叫苦连连。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都赖完颜亮!”,滺澜规矩学得好,难得偷了半日闲,和丫鬟锦云坐在院儿里的芭蕉树下扯闲篇,没说几句,话又聊了那天秋意轩冲撞两位贵人,被叔父责罚的事儿。
“也怨不着亮爷,都是赶巧了,再者大人也没怪罪,就说了几句,不妨事,谁家孩子不挨说啊。禁足也好,咱们躲院子待着,还清净呢……”,锦云的性情一贯温柔和顺,她在桌上放了一笸箩彩线,五指翻飞的给滺澜的荷包打络子。
“清净什么呀?我肩膀顶了一上午的水碗,就挨那院儿里走柳儿,知道的说我选秀,不知道的以为杂耍班子挑人呢?腿肚子都转筋了……”
她嘟嘟囔囔捶着腿抱怨,回忆起当天的情形,虽忙着客套应付,可还是没法忽视一股灼热的视线,如同细密的针,扎在身上有点刺痒。思及此,不由自主的又摸了摸脖颈,心中有股没着落的古怪,恐怕,人家还是认出自己了。
“又扯什么呢?方才听见背后嘀咕我来着,是不是?”
芭蕉丛后的矮山墙翻过来一个人,吓了滺澜和锦云一跳。完颜亮被禁足看管的最严,好阵子没见着他的人影儿。
“呸,这是打笼子里给你放出来了不是?一张嘴就没好话,莫要胡乱编排我了,回头让嬷嬷们听见,一状告到老太太跟前儿去,吃不了兜着走!”
兄妹俩不见面彼此惦记,可待到碰面,又忍不住打嘴仗,十来年都这么相处过来,倒也不走心,滺澜偷摸鬼祟的往四周望了望,见婆子丫鬟都各自忙碌,没人搭理这边,赶忙拽着完颜亮的袖子,在大棵芭蕉树的掩护下,猫腰压低了声音。
“亮爷,你妹妹我可能出息了。”
“怎么茬儿?你阿玛的二品大员让给你当了?”
“啧!怹老人家就是个官儿迷,还想当大清朝一代贤臣呢,能舍得把官位让给我?好好听着,别打岔!”,见他这节骨眼还插科打诨,滺澜恨恨的一掌拍在堂兄肩头。
“先前咱们和江家姐弟去看花灯,我在临江缀锦阁外瞧热闹,瞅见乞儿帮的贼摸异乡人钱袋,忍不住就行侠仗义了一番。嘿,谁承想,小贼在我威吓之下,居然没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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