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我也不瞒你。小主子从未许诺过什么,不过是看在御前宫人的份儿上,待我和气些。赖我不开眼,生了不该有的痴妄心思,现下已知错,往后定记得收敛。”
她这话,隐隐藏着几分赌气,秀瑗也后悔冒失,忙不迭哄劝,“既是心思,又何错之有?咱们也不容易,平日端着架势,严丝合缝按宫规活着,还不准脑子里瞎琢磨了?这不是怕你吃亏吗。九爷风流盛名在外,拈花惹草不计数,可你看他把谁当真了?还不是娶了皇上和娘娘中意的人选。再说我亲姐姐,当年也是受过宠的,不然何来贵人位份,但不过是三五日图新鲜,最终境遇凄凉,可没见谁怜惜她。所以说,紫禁城的爷们儿,甭当真……”
“何止这座城,城外也一样。你放心,我都省得。”⑦⑧中文全网更新最快 ωωω.七8zω.cδм
秀瑗因亲姐姐在宫中含恨故去的事情心结难消,滺澜听了她苦口婆心的劝诫,也觉得怅惘惘、空落落,暗怪自己不持重,忘了御前宫人的规戒。窗外夕阳斜下,在金砖烧的地面上镀了层光辉,殿中空旷,只闻炭火盆中噼啪作响,无端添了几分寂寥。
晚间宫人们卸了差事,都往下榻处去歇息,宫女烟雨却故意放慢了脚步。她是滺澜从秀女所一手提拔至乾清宫的,说心腹臂膀也不为过,此时候在门外,必定有事禀告。
“姑姑往后若好奇什么,只管吩咐奴才去打听就是,不必搭理她们没轻重的小丫头。晌午您问十四阿哥如何宠爱庶福晋,被秀瑗姑姑打断了,其实这事儿奴才略知一二。”
烟雨容貌尚算清秀,放在宫女堆儿里不起眼,可脑子都格外好使,极擅察言观色,嘴又讨巧,在宫仆之中颇有人脉。晌午她瞧出滺澜想要打听,可碍于人多,没遂心意,这会子四下清净,赶忙到她管事姑姑面前来卖乖。
见滺澜不置可否,烟雨压低声音往前凑了凑,“十四爷的庶福晋是八爷旗下包衣人家的女儿,头几年内务府选秀撂牌子,就被送入旗主府中,但未曾收房,因为这个还给她阿玛挂了个三等侍卫闲职,前阵子嫁了皇子,又升二等侍卫,横竖不用当差,面子名头好听罢了。听闻打从成亲,十四爷就没踏入过侧福晋的屋,浅香姑姑虽守孝不能伺候帐中,可这也忒打脸了。且还赶上庶福晋是个娇纵招摇的脾气,成日穿金戴玉,把爷赏的首饰衣物全显摆出来,叉着腰给侧福晋下马威!浅香姑姑看似柔弱,可人家是德妃娘娘亲外甥女,又逢母亲新丧,一股脑跑永和宫哭诉去了。才有了今儿这一遭……”
烟雨说得眉飞色舞,连拍巴掌带比划,个中人的神态表情都学个七分像,滺澜先还聚精会神听,末了儿竟扑在桌子上笑出声,捂着肚子直哎哟。
“烟雨姑娘您要肯屈尊下江南,当个给各府门老太太、太太们说书的女先儿,旁人恐是都得靠边儿站!”
“姑姑!别笑了,奴才再告诉您个巧宗儿。您可知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庶福晋,背后谁给撑着腰?”,烛火的光影在宫女烟雨眸中明明灭灭,她勾翘着嘴角,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悄悄凑到滺澜耳畔。
“当真?”
“千真万确,奴才不会欺瞒姑姑……”
白日发生在永和宫的风波,早有太监偷偷奏报给了十四阿哥。彼时八爷正在做客,虽装作不曾在意的模样,眸色却微微黯了一瞬,庶福晋到底是他送过去的人,如今受了难堪,摆明是德妃娘娘杀鸡儆猴,怪罪他多事。
掌灯时分回寝宫歇息,果不其然庶福晋差遣丫鬟来请他过去,虽不敢控诉德妃娘娘欺压,可借机撒娇卖惨博怜惜是必定的。无非是女人间鸡毛蒜皮的琐事,可唯独其中一点,着实令他起疑。
八福晋善妒泼辣的名声在外,本以为她会容不下府中妙龄的女子,或者说,正因不愿惹夫妻间争执,八哥才会把府中侍婢豢养在别院。从未曾想,他这位从天而降的庶福晋,居然不仅与八嫂相识,甚至相处甚是融洽,这就耐人寻味了。
庶福晋居于寝宫后院西偏殿,斜对着浅香暂居的正殿,因那边儿正值孝期,被这厢红纱春帐一映衬更显冷僻幽凄。原本正殿是要留着给未来嫡福晋居住的,可德妃娘娘说,十四爷年纪尚轻,大婚人选都还没影儿,兴许娶妻时都出宫建府了,如此,就把本应住东配殿的浅香,挪到了后院正殿。
除了寝宫原来的宫人,庶福晋自己还带了个贴身丫鬟随侍,可见她先前在八爷府中也是娇养。婢女挑开珠帘,室内曛暖如春,阵阵馥郁香气窜入鼻息,令人有些头晕目眩。十四阿哥在窗前暖炕上坐下,抬眼观望四周,见织绣缀锦芙蓉帐,紫檀桌椅鎏金炉,透着富贵风流的奢靡气。
“爷,您瞅瞅,妾身这可是弹琵琶的手,都生冻疮了,您给吹吹……”
宫女奉上茶点就识趣儿的悄声退下。眼前浮现一双春笋尖儿般白嫩的手,哪儿有半点冻伤痕迹。额娘驰骋后宫多年,不着痕迹惩治人的花样儿多了,岂会轻易落口实,想弄出疮都难。
“若不是你自作聪明,以为有八福晋陪伴提携,就敢舔着脸面去永和宫造次,何至于受这个罪?难道你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