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十七阿哥,随滺澜信步到庭园梧桐树下。
“你方才,为何不同秀瑗说句话?”
“我为何要同御前宫人随意搭话?轻薄无礼,不合规矩……”
哎呀!要不学生刁钻呢,这师傅噎起人来,更胜一筹,真是名师出高徒!滺澜被这一大一小两个人闹得气闷,奈何兄长博学擅辩,和他打嘴仗绝无胜算,只能佯装气势拔群的指了指自己。
“冥顽不灵!你现下就在同御前宫人随意搭话!往后不要理我……”
小姑娘朝兄长故作凶狠,吐吐舌头,闪身跑没了踪影,却未曾察觉,梧桐细密叶影下,兄长久久站立,直到再也望不见她,脸上还留着无奈又纵容的笑意。
皇帝巡幸热河,也将朝堂搬到此处,因北临草原,诸蒙古王公纷纷携家眷来行宫觐见,商议入冬之后的马匹牛羊分配,及领域划分之事。
大大小小的朝会理政,足足忙过四五日,皇帝为犒赏进献战马的蒙古各部,以及慰劳诸王公宗室,决定端午节过后在离宫围场游猎,晚间设大宴庆贺。
黄昏过后,宴席筹备妥当,诸贵客陆续入席,把酒闲谈进茶点,恭候皇帝圣驾。
帝王进膳前,御前宫人要检视琐碎细节,尤其掌事女官,事无巨细都要她过目点头。
滺澜惦记着差事,急匆匆往设宴的如意洲馆赶路,途中要经湖堤过水路,这地方虽开阔,但因亭台楼阁甚多,地势景致也颇为错杂。
往昔就算有不识她的宫人,见着金线五福纹的服色,也都知是御前掌事女官,待之恭敬有礼。谁承想,今儿竟莫名被人堵在延薰山馆东路夹道外,也赖她怕耽误时辰,又仗着地方熟识,找了荒僻小径抄近路,四周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
三四名高壮魁伟的嬷嬷堵住了路口,无论她讲道理,还是亮宫牌都无异于对牛弹琴。对方操着蒙语,态度强势蛮横,彼此鸡同鸭讲,越说越急。仔细分辨,就能听懂这几个嬷嬷说,里头撷芳苑乃高贵女眷临时梳洗换装之所,闲杂人不许过路此处。
滺澜恼怒,才要辩解自己是女官,并非外男,如何就连路都不许过。结果是秀才遇见兵,关键时刻,人家又阴沉着脸色装听不懂。心下细琢磨,这几个嬷嬷很陌生,面相浓眉生横肉,非好惹的主儿,且不说官话,显见得是蒙古王公的人,这路不让走,兴许是有备而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就在她琢磨逃离不予纠缠的时候,已有嬷嬷抄胳膊往前凑,抬臂一推挡,滺澜就趔趄着退出好几步,就这节骨眼,人家已经哗啦哗啦拿铁链子把门锁死了。
还好宴席的时间能赶上,人安然无事就好。心中安慰着自己,滺澜也加快了脚程,结果回夹道另一重,才知趁她和嬷嬷们周旋的时候,这头也被铁链子锁死了。
这一刻终于明白过来,对方就是冲着她来的,比绿水村村匪下手还黑,要活活儿把人困死在这里头。延误御前差事,故意不到任,是要进慎刑司挨刑罚的,不死也扒层皮,今儿是歇了。
夹道左右两侧都是高墙,还好不似宫里的墙巍峨入云,可也快有两个她那样高。滺澜望墙生叹,光秃秃连个抓手都没有,她琢磨着,是徒手拧断大铁链子,还是飞檐走壁,哪个更容易些?
一炷香过后,澜姑姑灵光一闪,当然是踩着铁链子飞檐走壁,这功夫从她八岁学规矩仪态时就荒废了,如此竟要从新拿出来操练,也是有把子难度。
夹道宫门稍微矮,连着另一处院落,滺澜喊了几声无人应,只好登马鞍子一样,脚踩门栓爬上墙檐苟延残喘,又歇了半炷香的工夫,猛使力翻上院墙,腿都要转筋了,心中不住感谢完颜亮当年的栽培,还留了点求生的本领。
正当她坐在墙檐上迷茫的时候,猛然瞅见院子里有个高大挺拔的男子走过来,也顾不得规矩身份,赶忙喊着求救。
那男子瞅着她,瞠目结舌怔楞片刻,忙迎上来展开双臂,轻点下颌示意她跳下来能被接住。滺澜死活不同意,哭丧着脸又好说歹说,拜托人家回屋儿搬了把椅子,连扶带拽把她迎了下来。
看这人衣饰华丽,生得高鼻薄唇,眉目深邃,容貌甚是俊美。滺澜恭敬行礼,又将方才遭遇困境解释了一番。
二人闲谈间,得知此人乃科尔沁四子部老汗王的三儿子,贝子孛日帖赤那,这里名为‘小禅院’,他是奉老王妃之命来取经卷的,平日会有女尼诵经扫洒,因有外男,已经避了出去。
“我名唤孛日帖赤那,汉文的意思是,苍狼。姑娘芳名为何?”
这人官话说得非常好,有礼有节,举止儒雅又温和,若不是他自报家门,旁人猜不到是蒙古王公,反而会以为是京城贵胄。
“我乃御前宫人,名唤……,稍等,贝子恕罪,这什么味道?”
滺澜才要回礼报名姓,却无意间察觉,这好端端的儒雅君子,看她的目光怎么有点?有点炽热?再耸动耸动鼻翼,庭园中不时飘散出若有若无的香味,不易察觉,很清淡,可对于制香高手来说,却能辨识气味诡谲,好像是从内室传来的。
贝子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