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心的人选,要接进府里吗?”
当初的少年已经在岁月中,渐渐洗脱生涩,磨砺出坚忍的心性,只是依旧沉溺这气息。他小心翼翼扬起脖颈,将人圈在怀中,甚至指尖都微微发颤,蜻蜓点水似的触碰在胭脂唇瓣上。
本想浅尝即止,奈何销魂蚀骨的滋味醉人,犹如滔天巨浪,把周遭一切都翻卷其中。他轻不可闻地浅浅叹息,眼眸中氤氲了水雾,仿佛心魂迷乱,什么教养规矩都抛却,狂风肆虐搅乱盈盈春水。那寂寂雪夜中弥漫的血腥气,在记忆中觉醒,心中仿佛缺失了巨大空洞,漫无边际的惶恐,将他打成浮萍枯木,犹如垂死求生,只想将怀中人占个彻底,容不得彼此间存有半分罅隙。
从来都没有踏实过,每每梦中惊醒,他都会忆起,在床帐中褪了血色,安静沉睡犹如水墨丹青似的人,好像风一吹,幻影就会散了,剩他孤零零在世间挣扎。
“滺澜,你想要什么吗?或是喜欢什么?以前在宫里,你说教养嬷嬷眼睛刁毒,怕招惹是非,推拒也罢了。可现如今,我们成了亲,金玉钗环、文玩玉器也不见你稀罕,你所求的,亦或求而不得的,到底是什么,说与我听听。孤本?奇珍?”
山野曛风从窗缝中透过来,卷起绯红金纱帐,他心中不得安稳,明明人在怀中,却飘飘忽忽拿捏不住。滺澜性情乖巧又温顺,但她也只是从于礼教的乖巧,骨子里博学广闻有见识,能束缚旁人的富贵荣华,她都泰然看待,浑不在意。
似乎自己,从来都没能真正领悟她的喜乐忧惧。
“瞧你给我说的,显得多清高一样。我没不稀罕金玉之物啊,今年生辰时,江家姐弟送的珊瑚树,不是摆在屋里天天赏玩吗?若是说,心心念念,求而不得……”
“是什么!”
看她迟疑思索,十四阿哥却愈发迫切急躁,他太想要这个人,想这个人也迷恋自己,依赖自己,不会轻易厌倦离弃。
“难不成,是权势,享不尽的权势……”
滺澜微微张了张口,看他越想越偏,忍不住笑出来,心中蔓延几分酸涩凄凉,并非她拿乔卖关子,只是这种离经叛道,又有失教养体统的忧虑,谁敢轻易吐露。
“我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难道不是只有你吗?由爱生怖,惊惧不安,你可知,今日娘娘唤我去赴茶宴,见到那些花颜娇艳的闺秀佳丽,何尝不懂其中用意,我吓得指尖都扎进掌心,还要装出贤淑大度的端稳。殊不知,若这贵妾赏下来,冷落都算是不给娘娘脸面,可你我又不是盲婚哑嫁搭帮过,若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与旁人卿卿我我,无异于剜心蚀骨之痛。这种狭隘善妒有违妇德之言,我也羞于启齿,积郁在心,辗转难安。有时,我甚至后悔,若皇上当年将我随意指婚个什么人,是不是只需敬重就好,就免了这许多烦扰……”
这话先开始听着还舒坦,到末了儿,竟着实令人恼怒,可恼归恼,怒归怒,又能拿她如何?打不能打,骂不敢骂,连动根头发丝都心疼,看她眼梢嫣红又慌得手足无措,十四阿哥只好忍耐着,暗中顺顺自己的气。
“澜姑姑可真狡猾,贤德大度都您占了,背信弃义小人我来当?天底下没这般好事儿。方才我在心中暗暗起誓,自己上赶着求问你所念何物,只要说出来,无论是我能给的,不能给的,给的起的,或是给不起的,刀山剑雨,海角天涯,我都给你寻来。没想到,心结竟在我自己身上。罢了,我这个人,旁的本事不敢吹嘘,说话还是算话的。从前既敢应下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辈子也不会违背信诺。还是我无能,恨不能挖心掏肺待你,竟还让心爱之人过得战战兢兢。”
“是我太喜欢你,无可依傍,所以患得患失。往后不会胡思乱想就是了……”,见他沮丧,又担心自己把话说重了,滺澜凑到近前,笑着帮他把鬓发捋齐整,这是她想不出招数时,用来和解示好的万能方子。
“对了!你方才说的什么混账话?嫁给无关紧要之人,随意指个婚事?云韶还是兆佳锦程啊?做梦!劝澜姑姑趁早断了这念想,莫说你这辈子只能给我做福晋,当年就算皇上旨意下了,爷也敢抢了这门亲事!”
谁知这人精明,半点不吃美人计,将姑娘白皙的手腕紧紧擒住,不依不饶讨要说法,呲着虎牙威胁震慑。
夕阳西沉,是时候要打道回府,滺澜懒怠唤奴婢伺候,慢悠悠起身,将衣饰佩戴齐整。忽见他灵机一动猛然转身,勾翘着嘴角儿,不知又琢磨到什么鬼点子,笑容意味深长。
“你不知。方才踏入清淑院的殿门,可把我吓了一跳,乌压压坐了一屋子妖魔鬼怪!正拔腿要逃,忽发觉里间儿坐个瑶池仙女,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我想这是谁啊,这么美,定睛一看,居然是我福晋啊!心中真得意!”
这半真半假的俏皮话,先把滺澜弄怔懵了,半晌醒过闷,笑出声来,“您哄我高兴不要紧,犯不上贬损人家无关紧要之人。”
仿佛一阵清风,拂去了笼罩心头的愁云阴霾,十四阿哥折返回来,俯身掐在滺澜的脸颊。乱花浮云迷人眼,只缘身在此山中。她所求的,竟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