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雪答得坦荡,只要在刑律之内,便不算徇私,更不算枉法。钟离云做的是好事,受难的都是为富不仁的人家,她更私心地以为,钟离云便是不受罚,也是应当的。
“真是昏了头了。”安陵辰冷哼一声,像是在看笑话。“既然你们与公主殿下交好,何不去求她们帮你?”
公主殿下,确实是个好选择。但钟离云不想拜托人家,公主与云翊,至少表面来看,都是闲散在家的宗亲,犯不着让她们牵扯到刑部的事务中来,一不小心,还会引起皇上的猜忌,得不偿失。
安陵雪也是如是想法。
正想着如何开口,安陵辰先道:“你不是做了一份万民书请愿么,有那个东西,交到刑部公堂上,自会有公正的审判。其余的,便不要多想了。”他说着捏了捏眉心,显得十分疲惫。
“好。”只要能公开公正,那她就不怕,她只怕是有些权贵从中作梗。
说罢,安陵雪便要带着钟离云走,却见她眼神呆滞,像是元魂出窍了一般。
安陵辰正好望了过来,道:“你先和她回去吧,我处理了衙中事务后,便同你们一起回家。”
回家?安陵雪不解望他,都这么多年没回家了,怎么突然之间……
只见安陵辰拿出一件信封,“楚言昨日便来见过我了,你夏姨,让我回去一趟。”说罢,安陵辰眉头紧锁,像是有天大的难办的事。
安陵雪懒得去看,这人把官位看得比什么都重,如今定是觉得回家太过麻烦,在伤脑筋而已。
相较之下,钟离云的状态更令她担心,怎么一会功夫,就没了魂了?
*
回去路上,安陵雪唤了她几回,这人终于有了反应。
“你怎么了?”安陵雪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莫不是吹风着凉了?
钟离云偏头,避过她的手,咳了一声,道:“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安陵雪收回手,汗津津的,这人竟出了这么多的汗,还说没事?
安陵雪也不同她废话了,拉着行人问了一遍,便要带她往医馆去。
钟离云好说歹说拉住了她,笑着道:“真没事,你不是说要好好看看长乐京么,等你爹办完事,我们就要回上洛县了,刚好今日无事,我陪你逛逛好不好?”
“好是好……”安陵雪有些迟疑,“但是你的身体……”
钟离云笑了,“你又忘了,我是神医的徒弟,我的身体自然是无碍的。”
“嗯……”她们出了皇城,便到了朱雀大街上,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安陵雪也早就心痒痒了,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真的无事,“那好吧,我们去东市瞧瞧。”
长乐京内有夜禁,东市也只开到日落前七刻,便要关闭坊门,各回各家,直至第二天中午市署击鼓三百下,方才开市。眼下正值正午,刚好去逛个欢快。
自皇城正南门朱雀门,沿着东西向大街,向东三坊,是东市,向西三坊,是西市。她们所住的客栈,便在东市西北角的崇仁坊,为了下夜时回去方便,安陵雪便拉着钟离云去了东市。
去东市前,还要路过平康坊,正是崇仁坊对面。前一日,便是在这里入了群芳苑,见的云翊。安陵雪拉她急急走过,才不愿与这里惹上什么联系。
连公主殿下的云翊都会来这种地方,虽然大体无碍,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秦楼楚馆,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东西东西,买东西便是去东西二市,由此可见,两市内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热闹非凡。可商品货物倒是全乎,就是价格嘛……安陵雪摸了摸腰包,只能带着钟离云去了一家小酒楼,要了三碟小菜,配了一盘果子,好歹填饱了肚子。
一下午,安陵雪走马观花似的,也没能逛完十分之一,倒是钱袋,可是空了十分之九。捏着最后几枚铜板,在一处临街的小铺歇下,再要了两碗猪油汤的馄饨,混混沌沌便用完了晚饭。
临近闭市,街上也没了什么人,偶有人影,还是行色匆匆,赶着回家吃晚饭的。
意外舒服地静谧。
“今天开心么?”安陵雪大快朵颐,四处逛逛又十分耗费体力,不一会,汤碗就见了底,便撑着脑袋看钟离云小口小口的吃。
“你开心么?”钟离云按下汤匙,反问道。
“我很开心啊。”安陵雪笑眯眯地看着她。
“那我也很开心。”钟离云把碗推到她面前,“吃吧,知道你还没饱。”
“那你呢?”
“你开心就好。”
“唔,好傻的对话。”安陵雪笑着接过汤匙,不甚在意。
安陵雪低头喝汤,没发觉钟离云撇开了眼,等到吃完给了钱,便牵着她一蹦一跳回客栈去。
钟离云任她牵着,落后半步,慢慢地走着。
出了东市,很快,夜幕低垂,华灯初上,一盏盏夜灯点起来了,连成一片,极目远去,星星点点,很快便蔓延开来,很是好看。
像她现在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