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饮尽了,“老太太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她不甚满意,“你往后会有太太,妾和通房,今儿你姑妈挑的人虽然荒唐了些,但行事毫无错处,你预备着拒绝到几时?”
她隐隐有了怒意,连带着槛外卫府的爷们也都起了身,卫应倒不紧不慢地笑了,“老太太既不快活,那就是我未尽到孝心,只是姑妈今儿突然,往后若有这样的事得提前叫我晓得。”
要不然该如何抄老底儿,叫他往后再不敢起这样的念头!
老太太脸色这才和缓些,“你几个堂弟妹的孩子如今都叫了好几年先生,只你孑然一身我如何不急,如今家国安定是时候了。且先带了卿丫头回屋里好生想想,晚上也不必来请安了。”
他只道了句是,两厢里辞了辞便回了院中闭门不出。
卿妆只当他与卫姪怄气心里不痛快,连敲了三回门也没听着动静,结果倒是别的丫头进出没拘着,合着光不待见她一个人来的。
耗到二更的光景,她瞧正屋里仍旧悄无声息,这才叹了口气,拿了下半晌打好的络子到了房门前。生怕让人听了去到谁跟前咬耳朵,又叫周嬷嬷同青安四下守着,也没管里头的人恼或是不恼就推门而入。
卫应仍倚在凭几上执卷品茶,晓得是她来却也没有抬眼,只道:“出去。”
她将手里的锦匣摆上案头,“奴今日是来同大人说几句心里话,大人若只是想与奴有段露水情缘,那只当今晚奴没有来过,如若不是,烦请大人听奴把话说完。”
他没言语,卿妆便在他面前坐了,“奴与大人相识将满两月,大人待奴的好奴心知肚明,奴伴大人终生也是应该的。只是若奴答应做通房或是姨娘,待到大人娶了太太,余下的时间奴只能每日守在小院里抻着脖子盼大人,日积月累如何不心生怨怼?往后大人瞧着成日里哭天抹泪的奴,这些时日的情意只怕就消耗尽了,奴最后只能落得熬干心血成了堆枯骨。”
卫应将书卷倒扣在案上,冷笑,“我叔父纳了几房姨娘,好些年,却没一个如你所说。”
她呲着牙讪讪道:“奴没见识,无法同姨奶奶似的宽宏大量,可话又说回来了,哪个女人在这上头能心甘情愿,面上不说可心里委屈呐!就如同明儿大人您娶了个太太,结果过两天太太又要了个爷们进院,天天搁您眼皮底下杵着,您能乐意?”
“放肆!”
他拂袖而起,居高临下看她,“你胆子越发大了,浑天浑地什么都能说,以为我不能拿你如何是不是,来人!”
卿妆一把攥住他袖子,“没人来没人来,人都被奴支走了,您别嚷。”她紧着摇晃他,“您瞧您听了就恨不得杀人,若是真格儿的您还不得把天戳个窟窿。这事搁女人身上也是同样,因为迈不出大门二门就只能窝里斗,成天乌烟瘴气的。”
卫应拿眼斜她,“我看你就是善妒!”
她忙不迭点头,“对对,奴就是善妒,您先别气,听奴说,奴要是做您太太更不可能了。先别说您家上下没一个同意,就算奴进了门,赶明儿您往朝堂上一站得叫人戳脊梁骨,堂堂首辅大人的太太是个伶人,古往今来压根儿没这事是不?长此以往,您岂不是越看奴越觉得膈应,回头有天您休了奴,奴还是得熬干心血成了堆枯骨,您说这又是何必?”
他挪开目光,没言语。
卿妆又道:“所以,这段时间奴就好生陪着大人,待奴出府,若是大人还惦记着这些时日的情意传了奴来说两句话也就足了;若是大人不喜……”她笑笑,“奴只会记着大人的好,往后念起来也不算虚度这一生。”
卫应许久才开口,有些嘲弄,“你心里,压根儿从来就没有过我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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