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曾想过,你会以这种姿态重新进入我的生命。
走向车子的脚步一刻不停,却显得异常缓慢,仿佛每一步都用尽了气力,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片上。苏半夏连忙追过去,拉住他,想要解释:"郁助,我……"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苏若拉了回去,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单郁助就那样深深地看着她,眼睛里有一种沉痛,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那种孤寂透过他每一个毛孔散发出来,让苏半夏心疼得要死。明明就不是这样子的!郁助,你会相信我的对不对?
单郁助什么都没有说,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然后开车离开。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感情还是所谓的利用价值?
苏半夏被苏若拉走而无法解释刚才的事情,心里不禁有些懊恼,特别是看到单郁助那种沉痛的眼神,她的心就像是被蚂蚁噬咬一般。
苏半夏低着头沉默半晌,然后倏地抬起头问苏若:"你是不是认识单远泽?"
"不,我不认识他!"苏若的胸膛明显起伏了一下,苍白的脸色因为激动显现出一点红,让她更显柔美,她的否认却在苏半夏咖啡色瞳仁的注视下变得没有底气,"半夏,你别问了好不好?"
苏半夏的心头涌上一丝不安,一种很荒谬的想法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盐还没有买回来。"苏若在苏半夏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直至背后传来关门声,苏半夏僵直的身体才开始有一点点动作,她需要找寻真相!强烈的欲望指使她走进苏若的房间,她知道,在储物柜的最后一个抽屉里有一个黑匣子,有很多次,她看见苏若捧着这个黑匣子默默地流泪。
房间里没有人,可苏半夏还是像做贼似的轻手轻脚走到那个抽屉前,半跪着拉开。那是一个制作很粗糙的匣子,却因为长久的抚摸表面变得光滑,散发着淡淡的树木的味道。
苏半夏轻轻捧起那个盒子,仿佛是在拿一件稀世的珍品。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地打开那个并没有锁起来的搭扣,"吧嗒"一声,她连呼吸都静止了,心剧烈地跳动着,好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时钟有节律地走动着,当她缓缓掀开盖子,跳动得异常厉害的心却在那一刻不动了。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张照片,还有一份病单。苏半夏在看见那张照片的时候,瞳孔倏地放大。那是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泛着黄色,可是照片里清丽女孩儿的笑容却丝毫没有褪色,那是可以盖过太阳光芒的笑容,仿佛全世界最幸福的就是她。搂着她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儿,含蓄地笑着,眼睛定格在怀里的女孩子身上,好像她就是他的全部。就算再笨的人也看得出,他们是一对情侣,而且是感情很好的情侣。
照片背面是娟秀的字迹,好像因为经常被人抚摸而有些模糊,但依然可以看清那几个字:献给我最爱的若。署名:泽。
二十几年了,苏若和单远泽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多了几条皱纹,增添了成熟的味道。没错,照片上就是年少的苏若和单远泽。
苏半夏拿起那张病单,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中一般,痛从心口的地方弥漫全身,然后再汇聚到一起,直直地射进心脏。那是一张验孕单,明明白白地写着:病人苏若,妊娠一个月,胎儿正常。时间刚好是苏半夏出生前的九个月!脑海中想起赵娟荷对林喻本的话:"七个月的早产儿能那么正常?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女人之前有一个男人,为什么不去做一下亲子鉴定,你就那么乐意当这个便宜爸爸?"
苏半夏看看这张病单又看看那张照片,忽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地。那个她一直都不愿去证实的想法,终于在这一刻以一种胜利者的姿势跳动着。不会的,他们不可能是姐弟,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不是吗?不能只凭一张照片和验孕单就给他们判死刑,不可以!
她还是不愿放弃哪怕一丝丝的希望,至少现在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她是单远泽的女儿,早产儿又不是不可能……可是,苏若今天的反应却把这个希望一点点吞噬。
咖啡色的瞳孔里是一望无垠的迷惘,如果她真是单远泽的女儿怎么办?如果她真的和单郁助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怎么办?那么,他们之间五年的感情就要被冠上一个乱伦的罪名吗?不,她不要!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幸福,为什么老天偏偏要这么折腾她?
眼泪逐渐爬上苏半夏的脸,她抱紧自己的膝盖,像一个害怕寒冷的小孩儿,低声啜泣起来。如果她和单郁助真的变成了姐弟,他们应该要怎么面对彼此?
她不要就这么屈服!
纪初浩坐在风尚的顶楼,身边是一排已经空了的啤酒瓶。几年前,就在这儿,他和洛卡卡正式在一起。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下着暴雨,洛卡卡被浇得全身发抖,但还是坚持等到他来。想到这儿,薄唇扬起一丝微笑,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
顶楼的风很大,呼呼地灌进纪初浩的脖子里、嘴巴里。原本酒就喝得多了,被风一吹,酒劲立刻上来了,他的脑子开始浑浑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