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它一眼。
下一秒,庞大的念力压得它全身骨骼咯咯直响。它龇牙咧嘴地保持着举斧的姿势呆立不动了,只能恶狠狠地瞪视我,目眦尽裂。
我凝视扎坎迪那双昏黄的爬虫眼睛。在它的眼里,我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这是一个身穿长袍的人类。头颅浑圆对称,完美无缺。皮肤白得透明,细密光洁,看不见毛孔。脸上除了淡银色的眉毛和眼睫毛之外,既没有胡须,也没有头发。细长的双眼,正闪烁着耀眼的银光。
我的倒影皱了皱眉。
左侧的衣领翘起来了,不够对称。
我认真地整理长袍衣领。
扎坎迪开始绝望地向我反复释放心灵震爆,只是它那半吊子的心灵冲击波在我看来好似拂面的微风。
我整理好领口,又抻平了长袍前襟的褶子,满意地最后看了倒影一眼。
绝望的扎坎迪随之碎裂崩解,暗绿色的灰烬散落了一地。
我举足从灰烬上迈了过去,踩着横七竖八的蜥蜴人尸体继续前行。
我感知到不少充满恐惧的视线正从阶梯旁边的圆球房屋里向我投来,还听到了压抑情绪的啜泣和粗重的喘息。那是雌性蜥蜴人怀抱幼崽,蜷缩在圆屋里瑟瑟发抖。还有一些雄性蜥蜴人死剩下的散兵游勇,它们心惊胆战地藏在圆屋里,手握兵器,蠢蠢欲动。
“想活命,就在圆屋里老实呆着。”
我显现操纵声音,成百倍地放大讲话的音量,使这番心平气和的话语在盐水沼泽上空回荡。
“谁敢出来,或者阻拦我,伏击我。我就会杀死它,杀死它的孩子,它的配偶,它的家人,烧掉它的圆屋,还会杀死它所有的邻居和朋友。让它们死的一个不剩。
“再说一遍,想活命,就在圆屋里老实呆着,别干蠢事。”
我注意到,感知范围内的生物心智一个个都变成了畏缩的淡绿色。
很好,这样就省了我不少麻烦。
我抬头向上看。远在我头顶上方,盐柱接近穹顶的位置有一个白紫相间的椭圆形的大屋,那是蜥蜴人聚落高层议事的地方,它们称之为“智慧之厅”。就是我此行的目标。
罗德里格斯先生,我来了。
然后就在这时,半精灵的无限流量包日短讯术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问。
我眨了眨眼,听出她的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惶急和暴躁。
“……二十分钟?”
“完事赶紧回来,”半精灵这一回竟然惜字如金,“我们可能有麻烦了。”她又顿了顿:“大麻烦。”
通话中断了。
我挠了挠下巴,这是灵吸怪身躯所没有的器官。
看来没有时间慢慢走路了。
我用右手从口袋中取出一片“强生日抛”,用拇指一弹,“叮”地一声,凸透镜翻滚着向上飞起。随后转动右手,用食指一点,射出一道淡绿色灵能解离射线。绿色射线正中翻滚角度恰到好处的凸透镜,于是拓展成冲天而起的二百三十英尺锥形范围解离冲击波。
“强生日抛”落回掌心。镜片中央一个黑点,已然损坏了。我随手把它捏成粉末抛撒向盐水沼泽。
上方庞大的猎食大厅一角永久消失了。紫晶碎屑和黄盐粉末正洋洋洒洒地落下。
亮银色的灵能电弧在我的体表闪烁。我显现了灵能浮空术,在纷纷扬扬的紫水晶灰烬之中笔直升空,向上飞去。摄魂徽记和虚弱徽记两枚水晶球环绕我高速飞行,就像两枚围绕世界旋转的卫星。
我进入了智慧之厅。
闯入椭圆大厅的一瞬间,有那么几秒钟,我几乎错觉自己回到了地狱火之城。
大厅中央是一个浅水池,池水充满了病态的精神能量,散发着淡绿色的幽光。波光粼粼,把大厅的墙壁、天花板和地面,以及聚集在这里的众多蜥蜴人,都涂抹了一层油腻的绿光。
被染绿的紫晶墙壁上到处都是灵吸怪蝌蚪的浮雕,还雕刻着大段大段的灵吸怪铭文。
这里竟然是一个小型的脑池。
脑池旁边聚集着二十三个蜥蜴人,本来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现在仪式被我打断,所以一齐转头看向我。这些蜥蜴人有高有矮,共同点就是脸上数量不等的触须,或者长在口器周围,或者长在脑后和其他位置。
它们全部都是扎坎迪。
我看到在它们中间还有一个生物。那是一个深红色鳞皮的蜥蜴人,被牢牢地捆在小型脑池旁边的简陋刑柱上,正绝望而徒劳地挣扎和嘶叫。就像我在记忆之宫检索尼尔·法厄的记忆时看到的幼年半风精巨人一样。离红蜥蜴人最近的扎坎迪正茫然看向我,手里还捉着一只肥大的灵吸怪蝌蚪。蝌蚪的四条触须正非常有活力地甩来甩去。
就在捉着灵吸怪蝌蚪的扎坎迪转头看我的时候,深红色蜥蜴人停止了挣扎,用四只黄眼睛同时盯向它——是的,这个蜥蜴人竟然有四只眼睛——突然,那个扎坎迪发出一声尖叫,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