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二人便向长安城东南方向晋昌坊内的大雁塔漫步而去。
时辰不大,他们俩人已来到了那高耸入云的大雁塔之下。
此时此景,三公子耶无害仰望着这楼阁式的方形砖塔,他不禁回忆起了他在十天前来到此处的情形。尤其是他在这大雁塔的顶层所经历的惊心动魄的一幕幕,那一个个丑恶的嘴脸和声音,已清晰地闪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耶公子!你别在那发呆!”“张草在世”的一句话已打断耶无害的内心遐思,“你看我们两位还是捷足先登,可以首先在此题上大名。”
“那好!就请张公子先来!”耶无害这样随口说了一句,却一时使得张旭不好推辞。但张旭在这仓促之间也没有酝酿成熟所要题写的诗句,他便支支唔唔地说道:“哎呀!你……你这不是有意让我先来现丑吗?我看还是让我想想再题吧!”
“那也好!”耶无害立刻接着说道,“等我题写完之后,我想你自会有诗题写。”
说完,耶无害便从腰间取下那支故友刘振天所赠的“狐仙笔”,准备研墨题字。
就在这时,只见“张草在世”也已取下毛笔,沾上墨汁说道:“耶公子!你我还是同时题写吧!”
说着,他们二人各自走向一块石碑,思索片刻之后,便挥笔纵横数言,两首七绝诗已在瞬间脱手而成。更令人惊奇的是,他们二人的笔迹似如孪生兄弟,让人有眼难辨;而且他们两位也几乎是同时停笔、题写完毕自己的心中之诗。
这时,只见“张草在世”提着笔笑盈盈地走到三公子耶无害的身边,边看边有声有色地念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雁塔碑处同题字,后事如何未可知?”
读完此诗,“张草在世”的心情不禁黯然一变,说道:“耶公子的诗句还是对前程忧心重重!来来来,你还是看看我为咱俩题写的诗句吧!”
于是,“张草在世”牵拉着耶无害走到他所题写的诗句面前,朗朗念道:“慈恩塔下题名处,无害一身最年少。张旭草书诗一首,龙虎榜上两人有。”
“哈!哈!哈!好诗!好诗!”一阵刺耳贯顶的讥笑之声突然打断三公子耶无害和“张草在世”两颗平心静赏的心情。他俩不由回头一看,只见陈剑南正提着一支大笔傲笑着冲他俩走来。
“你们二位所题的诗真是太妙了。”只见陈剑南边说边走到另一块石碑面前,“只是还比我要题的诗差了一点劲!请看看我为你们题写的一首绝诗!”
陈剑南说完,便挥笔在石碑上题写道:“剑南在此题一首,龙虎榜上我居首。遍寻皇榜张贴处,绝无张旭与无害。”
“哈!哈!哈!……”陈剑南写完,抛开手中之笔,便大笑起来。
“陈剑南!你不要太得意!”张旭按奈不住胸中之气,向陈剑南喝道,“龙虎榜要由主考官来定,由不得你在此大放蹶词!”
“哈!哈!哈!”陈剑南又是得意地笑道,“告诉你们这两个傻瓜,今年的主考官就是我父亲陈丞相,我早已让我父亲将你们两人的名字给除掉了。哈哈哈……”
“哼!你原来是丞相之子!怪不得你与我同窗三年如此骄横!但是即便如此,你手段再卑鄙,可总不能一手遮天!”
“哈!哈!哈!”陈剑南见耶无害此时心中怒火已燃,更加得意了。随后,他止住笑声,说道:“你们二位若是不信,就请三日之后龙虎榜上见!哈哈哈……”
陈剑南说完,便大笑着扬长而去。……
时光飞快,三天之后,也就是七月十一日。众多应试举子盼望已久的日子终于到了。在京城太学府的门之前,那张触目惊心的龙虎榜早已吸引了满城的文人举子前来围观。然而,其中有些少年公子是满面春风地离开了;但是,更多的人却是在那里垂头丧气、久久不愿离去。“怎么没有我的名字?我怎么没考上呢?这怎么可能呢?!”他们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那龙虎榜上的事实。为什么那榜上寻找不到他们自己的大名?为什么别人都一个个地欢喜而去,他们却还呆在这里无动于衷呢?为什么他们对自己充满这么大的信心与希望,如今却已落空尼?所说的“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确实令人最是痛心疾首呐!此时此刻,他们满腹的愁怨又向谁诉说呢?
再说在这人群之中的三公子耶无害和“张草在世”,他们二人此时的心情可以说是同命相连。三天之前,在大雁塔的题名之处,那大言不惭的陈剑南所言之辞,于今日果真已成了现实!他们二人清楚地看到,那皇榜之上的一甲头名状元便是陈剑南。再往下寻视而去:一甲第二名榜眼陈正风,一甲第三名探花杨显贵。再超过二甲、三甲各位进士,及至榜尾,“望尽天涯归来路”却依然不见耶无害和张旭的名字。他们二人都不禁愕然了。这难道说真的是陈剑南从中作祟了?他真的能一手遮天?虽说他是大丞相之子,难道他就可以为非作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行使窜改他人命运的特权和本领吗?如若真的如此,这天理何在?国法何在?这其中所隐含的天大冤情又何时可得以重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