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悄悄的,窗外的暴雨连绵不绝。
房间没有开灯,室内一片漆黑。
陈逸墨靠在床背上,身上搭着厚棉被,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偶尔会有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带起阵阵亮光,转瞬即逝的照亮整片黑夜。
这场暴雨来的太急太大。它夹杂着强风、雷电在夜晚的舞台上演出了一幕世界末日来临前的大戏。
陈逸墨睡不着。
他认为这场暴雨是在暗示着什么。
就像之前他在镰仓百货遇到英梨梨时一样。在他碰到英梨梨之前的三天,天空永远都是灰蒙蒙的,天际线虽然在白天也是亮堂的,但整个的色调配上那灰蒙蒙的天空就无时无刻的在施以绝望和压迫。
而在他遇到英梨梨的那天,天气却罕有的发生了变化。
——应该说一下子就从此前的阴天里跳了出来,转变为了阳光正好的大晴天。
如果说那只是巧合,那也能解释得通。
但在这样的场合环境之下,对天气变化有着深刻印象的陈逸墨并不认为只是巧合这么简单。
毕竟更光怪陆离的事情他也经历过了:收到一个匿名包裹,一个月后被迫来到这个宛若灾后的世界。
陈逸墨微眯着眼睛,右脚膝盖微曲,右手搭在右脚的膝盖上无规律的轻轻敲击着。
他在努力的回想着四十天来的变化。
天气从一开始的灰蒙蒙变成了大多都是初晴的好天气。城市的公路还是一如既往地干净,就如他刚刚走进这座城市时那样,一辆车、一辆巴士都没有,除去地面铺着的略显陈旧的电车轨道外,这座城市有关近现代文明的交通工具就只剩下了时不时能在街区附近看到的已经生锈了的自行车了。
可这显然对不上。
他在便利店里拿到的那些易于保存的干粮都没有过期,甚至就包装外表而言那说成是崭新出厂都鲜有人怀疑。那些干粮味道也是对的,没有过期,没有添加多余的东西。他还专门看过上面的配方表,和生活里常见的配方表一致。
自行车是生锈了的,便利店里的干粮是崭新的。
末日后的城市公路上干净的连灰尘都能看见。
这是哪门子的末日?
末日还能有专门的负责清洁的工人在他和英梨梨睡着以后蹑手蹑脚的去公路上扫大街?别扯了。
这就像是一场被预设好了的游戏?或者换个贴近生活的比方,这更像是一个活在象牙塔里的导演拍出的末日生存片,导演很努力的想要展现出末日的那种荒凉孤寂,所以刻意的把街道清空打扫干净,甚至还在街区摆放了零散的生锈掉的自行车,但他越是努力,那种格格不入的出戏感就越是强烈。
陈逸墨深吸了口气,沉浸心神,顺着思路把自己置换到了那个导演的视角。
天空的色调是灰色的,因为这次电影的主人公只有他自己一个。
他心情绝望,感觉不到未来,可尚且还在努力的求生。
于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灰色的日子过去之后,一缕阳光照进他的生活。
在那个夕阳夕下的日子里,他碰到了同样被丢到这个世界来的少女。
接着,他有了伴儿。
生活也开始渐渐平缓舒适了起来,除去每天按时出门搜集物资和搞清楚附近街区的大致情况外,末日的孤寂感一下子就被冲散了。
为了强调这是一部末日题材的电影,所以就需要有些波澜起伏。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一个苦苦在家等待的少女。
既强调了人所向往的美好的感情,说不定还能让观影者有所共鸣。
之后呢……
陈逸墨摇摇头,他没办法再顺着假想的推测继续下去了。
如果他是那个导演呢?
陈逸墨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既然是半路换人,至少也得贴合实际。
这场暴雨过后,天气又会发生变化,会多下一场覆盖城市的大雪,温度会跟着降低,幸存者出门的采集物资会受到限制。
时不时的从街道上传来奇怪的嘶吼声。
幸存者们也会找到完好的交通工具。
末日的风格从简单的生存变为同大自然的抗争。
这似乎也挺不错的?
陈逸墨笑了一声,思绪如潮水般退去。
如果这真的是被甩到了某个导演的世界里,那这个导演是真的不懂生活尽搞些花里胡哨的。
呵。
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如果这是真的,那我希望它是假的;如果是假的,那我希望它是真的。
老谜语人了。
“逸墨?还醒着吗?”说着,英梨梨打开了房门,探头进来确认陈逸墨的情况。
陈逸墨和她四目相对。
“还没睡么。”英梨梨松了口气,拧开门走了进来。
自来熟的让陈逸墨一时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