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古华对康兴成说,“一百三十五元!看来政治经济学上劳动价值不知按什么公式计算衡量的!”
“第一次拿工资,不想买个什么?”康兴成随便问问。
“收音机!”古华却非随便回答。
收音机只有城里有,当然是便宜的,贵的买不起。
星期六,外出大专函授的许晋升,家居城里的体育教师金光祖,与古华相遇在客车上。公路初通,车少人多,金光祖迟来一步,没买到座位票,瞅见古华与许晋升坐在后排,熟人总是亲近一些,就与他俩相挨而坐。
“你们占了我的座位!”一年轻人挤到后排,一扬手中票,“我买了票的!”金光祖不睬,故意眼望窗外。年轻人见金光祖块头大,满脸胡茬,料惹不起,看中了古华嫩娃娃像,一把揪住古华衣领:“起来!”古华虽觉受了欺,因是同事占了别人的位置,不好说什么,就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年轻人揪古华衣领时,金光祖无动于衷。平时,他们你好我好和气一团,这时怎么了?
雅气稚嫩的外表是否人的长处?古华的嫩娃娃体貌,一入社会就吃了两次亏。人,是不是应该长付凶恶的外表?
不过,这事古华没想到太多。百里站着进城年轻人体能不算啥,他不晕车的。买得收音机翌日早赶紧返回,出门要钱化。
卫菊清去古华老师宿舍,去问数学题。
末了,菊清说:“我看书法展室有一付是你写的。
”古华说:“是哪个内容的?”
菊清说:“只要你沿着河流走,最终能到达大海。”
古华莞尔一笑:“字不好,我没专门练过字,只在其意。”嗯?没有署名,又道:“你怎么知道的?”
菊清抿嘴笑一下不作声。少女一旦留意你,就对你有了心事。古华又问:“你家好像在街上?”
菊清说:“我昨年毕业,去了西宁姑姑家,今年回来复习,想考大学。”言罢转身出去。
菊清走后,古华若有所思,似乎感觉到什么。
一晃又是满山绿遍时。
窗外的山在夜色中含糊不清,暴雨骤然停了下来,大大小小的溪流汩汩咚咚地还在排泄来不及泄完的泥浆水,更显得雨后的宁静。
古华一下子就带三个班高中数学,虽然信任给了他力量,但陡然的负重使他有种吃不消的感觉,这负重感又使他生出孤苦感,虽然自幼吃惯了苦,这孤苦感又唤起对爱情的需求感。心灵深处仿佛升起一曲爱情的幽怨之歌:
爱情哟,在这辛苦的世界,不仅是性爱的需要,也是常人的精神抚慰。在浩瀚的沙漠中,爱情,一泓甘美的泉水,在无边的寒夜里,爱情,温暖而光明的篝火么?
忍着隐隐胃痛,批改三个班的数学作业,仿佛置身赤道线上加班加点工作,加速身体这部机器的磨损。他想只打错对号,却又觉得违心,他由此发现自己有一种事业天性。从大学开始,古华开始记日记,不过那是盲目的行为,如今他的理念明晰起来,打算精通初等数学,复习高等数学,迎接国家对工农兵大学生出身的教师重新考核认定,尔后学习业余文学创作。
批完作业,他长出一口气,这日子才开始呢!童年,如母鸡翅下的雏鸡,如今自己也成母鸡了。原以为艰难的学生时代熬过来了,可以松一口气了,谁知又有了什么事业心、理想、婚姻、社会人际关系等问题更如山般耸立在你的人生路上,要你去“愚公移山”。能不理睬吗?何况自己还多一种隐忧——病魔。嗯?古华忽然意识到,人一生忙忙碌碌,急急匆匆,甚至死前还在思想明天的事,细细想来人生不知道为什么,生命的过程似乎是一种生命本能的反应,什么争强好胜,颐指气使,到头想来又怎样?不过而已。唉,这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细细想来,人生好像没多大意思。
古华不止一次冒出过这种念头了,尤其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时候,屡屡泛起。
他雅气可鞠,却有了深沉的思想,命运使他过早地成熟,他的深沉似乎与年龄不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