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赶紧将其班级取消,学生分散,将古华再贬到办公室扫地干杂务,辅助搞“普九”文档。
“我宁愿用一棵草,也不用一株苗!”程天新在例会上毫不隐讳的讲到。
古华的一篇专业论文在市教育刊物发表,程天新见到后,笑问古华:“你给了编辑多少钱?”古华一楞,然后笑说道:“这么说来,你们干什么都是用钱交换来的,并非强取硬夺,取之有道啰!”程天新这回笑得有点勉强了。古华有生来第一次使用这种讥讽语言。
初夏,九年义务教育“普九”达标验收,中省市县一路滚雪球而来。广播、文件、大路边石灰标语早已粉墨登场,营造出了重视气氛。
学校是教育主体,也得有明显地表现,七十来号教师停课三天分组下乡了,去动员辍学生。
夏天的自然气息浓烈,庄稼、树叶,皆绿色世界。出校在自然的环境里走走也好,新鲜新鲜。后勤主任老蒲看好古华结为一组。
公路边不时见有“梯田层层满山坡”景观。人们终于成熟了一些,干的实在活儿,一色石坎梯地,排水沟用上了水泥。当年在中国大地,还有将本来平展的耕地改为梯田的做法,为的是农业学大寨,其幼稚性近乎荒唐,可悲可笑。古华对如今成熟的做法感到欣慰。老蒲说:“好是好得多,但只有公路边及附近才有,好让人看得见,做面子活路。”古华说:“中华民族有它独到到的美德,也有深沉的劣根性。奸猾、虚荣、嫉妒、自私。所以现在官方有了求真务实的口号提法。若论奸猾,我看外国人不是中国人的对手,三十六计不就出产于中国吗?”老蒲对古华的“高论”就有些似晃似乎了。
走进第一个辍学生家,这家没有狗。家长说:“娃儿跟人家在广州打工去了。本来留了几个钱要娃儿读完初中,可硬要叫先交税费,实在凑不起学费了。”老蒲说:“可向乡上申请济,学校也可以减免一点杂费。”
“哼!能救济到我们些贫家小户手上?上头下来的扶贫款无息贷款成了干部的人情款,报表还要填上我们的名字,上头只看报表哪晓得底细?”老蒲说:“先送来,先送来。”
离开辍学生家,老蒲说:“现在学校仅靠每学期收的学杂费维持教学,教学经费根本到不了位,哪来的钱减免贫困生学费?你以为老程真的关心普九吗?”古华只是笑笑,摇摇头。
二人这山敲门那沟寻户。至于吃饭,走进朴实的农家不用担心。
又找到一个辍学生家。
狗儿凶汪,两个乡干部又来要税款了,狗也不赶。古华说:“我们是老师,来了解你家学生的。”女主人脸上立刻阴转晴:“我们这些农村人没见识,娃儿的老师都没去见过。”赶紧打开狗。古华心中笑了,谁说老师地位低?
主家拿出腊肉烧起来。
三天后,古华与老蒲返校,途经铁合金厂,老蒲有感而发:“你看我们县啥铁合金厂、酒厂、轧钢厂、地毯厂、竹笋罐头厂都是办起不久就垮了,吃财政饭的又多,哪能按月发工资?”
古华说:“我看都是幼稚赶时髦,要么存心淌混水摸鱼。我们这地方,天然绿色无污食品多的是,地方农作物原材料还缺吗?干嘛要干不合适的事业呢?我还亲耳听人讲,他们那个山上,自古以来吃的一眼龙洞水干了,现在吃水得往远处跑,整座山小煤矿洞像马蜂窝,山都掏空了,他们想上告。唉!盲目开放摸着石头过河,当心积重难返。如今富强了,反而发不出工资。我的双胞胎弟弟来信说,我三哥的过年猪就被强行拉走抵了税费,三哥软弱,要是遇上身强力壮的二杆子,不起武力冲突才怪呢。”
老蒲说:“就是,还有交不起税打人的呢。”古华又道:“如今为人民服务的公仆宗旨似乎淡化了。大众百姓福祉,少数发富者利益,放眼重于谁?终是浅论,实则众生该有此一因果。”古华一说就玄,老蒲就答不上言了,只是说:“毛时代法律少却灵验得很,现在是……”
老蒲话未尽,遇一街上人打招呼:“二位辛苦了,走得疲沓嘴歪地,动员了几个辍学生?你们校长才在旅馆打野鸡,假装安个广播宣传普九,你们教师就没一个敢说话呀?”二人只是笑笑,自顾行路。
古华刚回宿舍,程天新就来到:“过两天上头就来人了,政府叫学校办墙报,你必须在明天赶出来。”他想为难古华,古华是学数学的。古华说:“好吧!”
他一夜书写、画画、他虽未习练过美术,却凭着素养磨出一付很有意味的山水画,天热事急,翌日下午完成,却中暑了。
他睡在床上,冷得磕牙巴,继而如火烫,那冷热间的差异煎熬可不是好滋味。他偶有一支体温计,强撑下床取来夹在腋下,三十九度半。
现在的古华已不是从前的古华了,一年四季很少吃药。他知道自己已有一种功能,会自动出汗,这次仅四个小时左右就出大汗了。出了汗就好!
高烧、口渴、要是有个女子在身边,给他倒一杯开水多好呢?然而他还得强撑下床自己动手。天亮起床,照常上班,谁也不知道他因所谓的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