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今天早上,旭日初升,四周雾霭环绕,皓盈打算偷偷回到柳玹府中替换衣服后才回到宫中。孰料在一年前告老归田的胡太医竟然会亲临她的府上,相邀刘总管在晨光温暖的环境下于西边亭园里一边欣赏菊花,一边耍太极。近年来,因胡太医常到柳玹府替苏灵她们治病,又常常照料她的草药园,故与六十多岁的刘管家十分熟络,只是他们习惯在东边的春樱树下走动,她又怎会知道胡太医他们会一时兴起走到菊花园那儿呢?
当时,她站在墙上,只见地下一片薄雾,轻轻降落时,却发现足下正踏着一物,感觉与地板不同。「哎哟!」的一声自脚下传出。她一惊,忙往后跃开,不慎掉落在菊花圃中。
此时此刻的胡太医心无杂念,沉醉在太极拳中的一招一式。当准备驾起白鹤亮翅这招式之时,倏地察觉有人踏到他的头。他一怔,回过神来吃痛的怒吼道:「是那个小贼潜入府中?」
听到了一把熟悉的声音,皓盈便知晓刚才在她脚下的人是谁了,忙道:「是胡太医吗?是我!对不起!你没事吗?」
结果,她被胡太医抓住,怒斥了一个时辰。她早已站得双脚发麻,但见怒气冲冲的胡太医离去时仍能健步如飞,不禁感慨地说道:「姜果然是愈老愈辣!」
她走出菊花圃,发现身上沾了些菊花花瓣,脑海中忽然忆起了一首毫不相关的唐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哎呀!她怎么忘了胡太医是位爱菊之人呢!在多年前,胡太医曾赞赏过她府中所种植的菊花,比宫中的菊花特别清冷傲骨。所以每年的九月初八,他都会亲临府上挑一些菊花待明天的重阳节登高之用。她心里暗暗叫苦不迭,十万个悔之,怎么偏偏忘了这件事,无故被骂了一场,真冤枉呀!
沐浴洗拭过后,她才回宫向皇上请安,结果却被皇上取笑了一番,皆因胡太医在早上已入宫向皇上禀报她今天在柳玹府中越墙而入的事。唉!好歹她都是个以机智、伶俐而出名的公主,怎么在这几年来,好像愈发不济似的。当年那个威胁泰格,敢对劳尔可汗出言不逊的她,到哪里去了?愈想愈苦恼,不知不觉的走到御花园里,随手折断一枝柳枝在手中转动,又向水池掷了几枚小石子以舒缓心中的不快。
或许玩得出神,没有察觉身后有人悄悄走近,突然被人从身后盖住双眼,手心微温,闻到熟悉的青竹气味后,烦恼尽散,又听得身后那人说道:「清水出芙蓉,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小美人是谁呢?」
「大胆!我就是六哥的妹妹,寰乐公主。」
唯桐收起双手,溺爱道:「怎会猜到是我呢?」
皓盈转身朝他一笑,「在这个宫里,除了你及五哥,谁都不敢和我玩。五哥被囚禁了,能够这样跟我玩的人,除了你,还有谁?况且今天向父皇请安时,他告诉我,你和七哥一起回来了。再加上你身上的青竹香气,我就断定除了你,还可以有谁?」
过了数年,唯桐终于从边境回来了。虽然在大公主出嫁前,他曾回来过一次。可当时他还有许多事要办,在京城逗留不久就回去边疆镇守,兄妹二人已经三、四年不曾相见。边疆苦寒,多年不见,唯桐清俊的面容添了不少风霜之色,眼神刚毅,愈加英气壮健。
「还是一如以往的聪明。」两只大手朝她左右两边的脸颊轻轻捏着,力度不大,十分温柔。不过皓盈的一张小嘴被他捏得成了一条红线,圆圆的大眼黑白分明,咕噜噜地与唯桐对望。
「你出落得愈发标致了。若不是看到你手上的火石链,我还猜是仙女下凡。」唯桐凤眸一眯,勾起嘴角微笑的道。她的打扮十分素净,宝蓝色黄梨花的纽罗衣裙,长不及地,随意绾了一个偏髾髻,加上一双蓝色绣花鞋,看上去高贵儒雅、秀美如烟。
唯桐抱臂笑问:「要去荡秋千吗?」继又微弯身子,伸出大手,十分大方地邀请她。
她留神细看他的手,指节间长满了茧,皮肤十分粗糙。「好!」她把手轻轻放在他的大掌上。
唯桐比以往长高了寸许,可能是久经沙场锻炼的缘故,以及多年来的大漠生活,他现在已变得成熟稳重,少了以前的风雅。虽然没有了少年时的稚气,可他对皓盈,仍然是从前的宠溺与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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