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之后的短暂一年内,熹崇被立为太子,我被许配给傅怀瑾为妻。一切的一切都来的太过理所当然,以至让我过的漫不经心。直到父皇突如其来的一场重病,才让我的心境从云端跌落至谷底。自从父皇缠绵起病塌多日,吃过数种汤药却还是没什么起色,朝政大事积压的越来越多,我也越发的担心起来。后来额娘寻来了什么得道高僧,说可以办场喜事驱驱瘟神。病急乱投医,我们也这样照做了。
于是她便来问我的意思,我想不任何理由拒绝,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于是就在这样凝肃的背景下,我和傅怀瑾的婚事也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我每日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有很多大婚时候的规矩要学,还要去看父皇。这些搅在一起,已经让我有些应接不暇。更别说,还要抽空陪熹崇了。
可出奇的是,他似乎是在体谅我,竟然很少再来烦我了,偶尔来一次也被一些事给打断。那日,姑姑刚刚将新做好的喜袍送到我屋子里,我尚未来得及看上一眼,熹崇却来了。我坐在镜子前,见来人是他,却也不回头,只是透过铜镜牢牢地看着。他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见屋里屋外张灯结彩,也不像从前那样气恼,只是愈发的沉默了。忧民留意到桌子上放着的大红喜袍,缓缓走去,伸手轻轻抚摸着。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道。“阿末,你说是不是这样,父皇就可以好起来了?”
若是如此,那我也就值得了。我握着梳子的手,咯得生疼,却还是忍着心痛的回答他。“是啊,父皇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他听我这样说,面色才逐渐和缓下来,走到了我身后。“熹崇,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其实是我,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做,已经腾不出什么空闲来和他安静说几句话了。“没什么,就是好久没见你了,所以特地来看看。”他浅浅笑了起来,却显得尤为疲惫。他如今虽然年纪尚小,但毕竟已经是当朝太子,父皇如今一生病,宫里所有的重担都一起压在了熹崇身上。
我何尝又了解他的苦呢?“怎么?想我啦?”我歪着脑袋,故作轻松的调侃道。“恩,是啊!”他还是过去那样,毫不犹豫地回答,双手蓦地放在了我的肩上。“熹崇以后要学会替父皇分担一切了呀!”弟弟总有一天也会登上帝位,他终将会去面对那些纷杂的政事,所以与其到那时再去适应,不如现在就开始尝试着了解。“阿末,你放心,我会的。”他认真同我许诺,紧紧握住了我的肩头,传递着力量。“恩,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就放心去成亲,做别人的妻子了。
可我们终究都没能等到那天,最先传来的却是父皇快要不行的消息。那时,已经是深夜,我都已经睡下了,母后派人来让我速速去父皇寝宫一趟。那公公面色十分焦急,我心里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二话不说就赶过去了。刚走到门口,却见数位妃子,还有大臣跪在寝宫外。大臣是一阵静默的跪在外面,而那些妃子还有皇子们,却都已经开始哭哭啼啼,两种场面放在一起,看的人无比烦躁。我走到一个贵人身边,冷冷瞥了她一眼,讥讽道。“父皇还没如何,你们倒是先哭起来了?真是晦气!”那女人被我一说,拿起手绢擦了擦眼角,跪直了起来。
我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径直就进去了。熹崇正跪在床前,颤抖着肩膀。“母后!父皇……”我喊了声边上的额娘,又望了一眼床上半闭着眼的人。“阿末……”父皇费力的睁开了黯淡的眸子,望向了我。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了无生机的模样。我朝前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才发觉自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个不稳,就直直跪在了床前。“父皇。我在这儿呢。”我握住他无力的手,熨贴在自己脸颊上。“朕恐怕这是不行了,往后凡事就交给你母后做主了。朕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熹崇了,他还小,以后若是朕不在了,也不知担不担得起这江山社稷。”到如今,父皇也是这般不安心,但却也无力回天。
眼泪夺眶而出的时候,我一声声承诺道。“父皇您放心,有阿末在一天,都定不会让熹崇吃苦的。”父皇忽地轻笑一声,双眸慢慢阖上。我见此,心里透亮,却还是舍不得。到了死别的时候,往往都是留下来的人最为痛苦。“父皇!父皇!”熹崇和母后听我呼喊,连忙赶到床前。“那一切朕都交由你们呐!”我像幼时对父皇撒娇那般,不停摇着他,似是在苦苦请求。可所有的挽留都是徒劳,父皇还是沉沉闭上了眼,再也没睁开。我松了手,颓然的跌坐在地上,颤抖着嘴唇,却也哭不出声来。熹崇却哭的更凶了,我将他抱在怀里,无声地给予安慰。
随后,公公出门无比悲怆地喊了一句。“皇上驾崩了!”屋子里还是一片刺骨的死寂。后来的几天,我们都忙着处理父皇的殡葬,忧民还小,这样的事情,也不便让他参与。于是,我又是连着很多天,没有去看过他。直到一天终于闲下来了,我抽空去了他那里。熹崇身边的侍女同我说,自从父皇过世之后,他一直自己呆在屋子里,也不和别人说话。我知道他是难过,就想着去劝慰他,便进了屋子。他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