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看的万分惊心,在她印象中,凌湛从来都是深沉而内敛的,绝不会表露出一分内在的情绪,她从未见过他有过这种神情。
他恐怕……
凌湛倏地收回视线,温凉的眸光越过刀割剑戟的战场,落在城墙下的玄色身影上,神色清清淡淡,如拂在耳边的风,眼前的数十万兵马好似不是他手底下的兵马,清风晓月,无关生命和死亡,在他的眼中,这就只是一场赌局。
梁墨萧端坐在马上,接收着遥遥而来的目光,眸中有一瞬的冰冷,却依然淡淡地扫了回去,可下一刻,他周身的气场便陡然沉了下去,森冷的眸光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径直地射向对面的凌湛。
因为他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中,看到了凌湛潜藏的话语——朕得不到的东西,便毁了,朕敢毁,你敢吗?
分明已是日上中天,却为何感到一股森寒的冷意?
凌湛是想要毁掉眼前的四十万大军?不,不只是眼前的,他想毁掉所有,一切,造成一场过没有尽头的杀戮……
梁墨萧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缝,漠然中带着浓浓的杀意——你以为本王不敢?
凌湛不在意地一笑,那笑容如春日最温暖的晨光,眼中有许多东西缓缓掠过,却一一在他眼中粉碎,所谓的希望,所谓的未来,他说——你不敢的。
因为他抬头在那城楼上极其细微地落下一目,眉眼张扬,却瞬间抓住了梁墨萧的软肋——萧王爷可要想好了,你确定毁了她也没有关系吗?
梁墨萧看着凌湛,沉邃的眸中神色变幻莫测,他会做到的,如果他此生只做这一件事的话,他一定说到做到,不遗余力地去毁掉她。
战火的喧嚣还在继续,只是风声却静止了。
梁墨萧垂眸抚了抚驰墨身上的鬃毛,如安抚一般,一息之间已飞身而起,凌云直掠战场,径直朝着那紫绣尊身而去,看来,他只能选择擒王了。
凌湛见此,薄唇一勾,眸中万千情绪尽退,温凉如水,谁都没有看清二人是何时出的招,只觉冷光从眼前闪过,再看时,二人手中的细刃与骨扇已相击在一起。
刀光剑影,相抗的大军仍在震耳欲聋的擂鼓声中奋勇厮杀,而战场的中心却被二人的内力震出了一片空地,颤颤作响的鼓声振奋和鼓舞着这千载难逢的一战。
剑与扇相击的声音在铁骑争鸣,刀剑铮铮中亦清晰如故。
风声飒飒,细剑如闪电般划过一道弧线,衣袂纷飞,扇面的冷风飘然入境,这才是势均力敌的相杀,两道身影在半空中来回变幻,凌厉的掌风呼啸紧随。
银光闪烁之下,剑影扇光,身影旋动,宽袖与雪刃齐飞,紫绣与玄衣忽近忽远,伴随着鼓声隆隆,如雷声雨打,但见银光灼然,满场剑气,寒光沁骨,扇面生辉,风涌竟似江海凝聚清光,翱翔天宇。
雷鼓声动,铁戈争鸣,云海沉浮,日月争辉,两人强大的攻势已如琉璃眼中的盛世风景,这一场面,她曾在锦耀皇宫中也见过一回,二人实力相当,所差无几,他们之间的胜负又何尝不是根本就分不出的吗?
忍冬睁大眼睛,紧盯着城下互相抗衡,难分难舍的两道身影,她虽武功不高,却也是习武之人,自然能从中看出一二,不由面色发白,“主子,属下瞧着,萧王爷与锦耀帝君二人的功夫皆入上乘,恐怕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
琉璃满腹心绪皆化作面上的一派安然,那倾国容颜,在血色氤氲中,微微一笑,说不尽的清华高绝,飒然仪态,她只是轻轻地一点头,“嗯”了一声,再无二话。
因为若是硬要分出一个结果的话,也只能如城下的两军对垒,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