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轩自然不会给曲莹留下一个他只会说大话的印象,哪怕曲莹此刻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不会。作为一个有信誉,想在女儿面前树立良好榜样的父亲,石之轩表示,不就是一个净念禅宗么,爹爹我易容术绝对经得起考验。
曲莹转念一想,也明白了其中关节,此行确实有风险,可这风险却并没有想象中大。无论净念禅宗和石之轩有多大仇怨,也无论净念禅宗有多少高手,可一切危险的前提是,净念禅宗要能够发现石之轩。
石之轩能化身裴矩隐瞒数十年,又怎会轻易有所纰漏。哪怕净念禅宗中那些不出世的高手能凭借气机辨识出他,可能做到这一步的高手们会成天在普通香客来往的外山守着赌某个魔道妖人会心血来潮来参拜一番
想通了这些,曲莹也放松了下来,仍由某个不知道女儿已经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蠢爹继续装13。
可事实证明,凡事都不能高兴太早,概率可是这世界上最可靠也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在时间不止息的河流中,他准确无比,可在某些时刻,总是能给人们带来未知的惊喜(吓)。
同时,一位打坐的僧人睁开了紧闭的双目,似有所感的望向了远方。这名僧人看外貌是极其年轻的,可双眼却似是一泓深潭,端的是沉静庄严,他所在之地,只是一间不大的禅房,禅房的布置虽说不上简陋,但也没有那些珍奇之物,唯一值得称道的,便只有这个禅房异常的干净,连半丝灰尘也无。
可就这普通至极的禅房,却是无数武林人心中的圣地,而这就外貌而言过分年轻的僧人,更是多少人心目中的武道前辈,大德高僧,渡尘。
半步破虚,此界巅峰的渡尘既不像那些虔诚的善男信女心中那般是佛陀化身,菩萨下凡,也不像那些说书人口中吸风饮露,不食烟火的隐士高人。
可那些寺中的僧人,曾经和他比武论剑的武林人士,也何曾真正了解过他从蒲团上缓缓站直的渡尘没有丝毫久坐之后的僵硬,动作流畅而自有一股韵味,面上那满是慈悲意味清浅弧度,配着他毫无瑕疵的容貌,更使得他不似凡间之人。
世上若是再有一个如渡尘这般的美男子,不不不,哪怕仅有他一半的风采,也会如那宋玉潘安一般,美名被人口口相传,若这般人想要出家,了却那红尘俗世,世人惋惜的心意和诸多破碎的少女心(或许还有些少男心)怕是会把那佛祖都惊动了。
可世上只有一个渡尘,而世人也不会,更不敢妄自议论于渡尘的容貌,他站在那里,哪怕容颜绝世,可你关注的永远都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容貌,更何况,某些悄悄在心中已经舔过男神的人暗暗补充到,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想占有,可是强大而又圣洁的他,却是让人连亵渎的心都兴不起。
门外静静对坐在竹林前冥想的了缘听闻了安静数日的屋内乍然响起的些许声音,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佛号,暂时放下了这片他观望了无数遍的竹林。
了缘先向着渡尘执了弟子礼,“不知师尊有何吩咐。”待到渡尘含笑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他所熟悉的包容关切意味,这才感觉空落落的心终于找到了停留的基点,将手中的念珠拨弄了两下,呼了句佛号,压下了那似甜蜜似苦涩的情绪。
也没有过问了缘的课业,对那孩子的刻苦自律,捡回了他,一手把他抚养大的渡尘怎会不了解,渡尘只是听着风拂过竹叶后的簌簌作响,抬起手,轻抚过身旁翠绿的叶片,“万物生灭自有规律,不必逼自己过紧了。”
低低应了句是,了缘有些不可言说的失落,他还以为……他会向幼时,才被带回这片竹林之时,会被这温暖的手掌拂过头顶,感受着他午夜梦回时让他怅然若失的温度和竹叶的香气。
渡尘遥望这空无一物的天际,或者说这漫天云朵之后,某些他记忆之中的人。“将……”想吩咐了缘准备些待客的东西,他这里,除了他们师徒二人,终年也是无甚访客的,连杯子用具也只有他们二人的。
复而又想到了什么,笑了笑,“不用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了缘没有丝毫反驳,看着渡尘从竹林下亲手取出了封存多年的莲泉,又备置了茶具,他过于简洁的房间忽然就有了几分人气。
渡尘随意的拍去了盛满泉水的大陶罐表面的尘土,丝毫不在意泥土的污色。了缘自是不会去扰了师父难得的兴致,只是默默地待渡尘放下陶罐后便捧出来常年备好的温水,又拿出软布细细擦拭过陶罐。
虽说佛门讲究众生平等,可这般洒扫的伙计却是不需要渡尘来做的,但他还是做了,多年如一日,心甘情愿。外人只道佛子渡尘品行高洁,尊师重道,凡事亲力亲为,侍奉于恩师,殊不知他只想把自己的身影满满当当的填在那个人的每一分呼吸之间,想让那个人的周身充斥着他的气息,想让……想住进那个人的眼里心里,让那个人不再像今日,像往常的许许多多个瞬间一般,明明和他近在咫尺,双眼却注视着空茫的远方,所思所想,都远的让他摸不透,猜不着。
了缘在旁一番洒扫,渡尘也不避讳他,直接拿出了一个浅蓝色的小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