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那叠单据，看也不看就放进了兜里。他看着我，眼里露出一丝惊讶，但是，他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往常那种平静的表情。他劝我：‘你还是算算吧，也许我会算错了。’”</p>

    “我不无讥讽地夸奖他道：‘我相信你的计算能力，你肯定不会算错，尤其是在金钱方面。’按说，他刚刚帮助过我，我应该对他心存感激，不应该讥讽他，可是，刚才他那种冷冰冰的和我谈钱的方式，我实在不能接受。”</p>

    “他似乎没听出我话语里的讥讽味道，他说道：‘谢谢你的相信。’他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彬彬有礼，还微微鞠了一躬，好象英国绅士那样。”</p>

    “在我的眼里，他这是在装傻充愣，他是在反讽我，反讽我缺乏涵养。我心说，好吧，我不讥讽你了，也不嘲笑你了，从现在起，我也冷冰冰地和你谈钱。于是，我学着他的冷淡样子，对他说道：‘其实，这笔钱应该由你付？’”</p>

    “他惊奇地瞪大眼看着我，问：‘为什么？’但是，马上，他就恢复了冷静，他又冷静地说道：‘你给我一个理由。’”</p>

    “我理所当然的样子告诉她：‘因为我是为了看你才摔倒的，事情由你引起，你应该为我的伤负责。所以，这笔钱应该由你付。’我必须得承认，我这是在强词夺理，胡搅蛮缠。”</p>

    “他奇怪地看我一眼，他居然没反驳我，竟然开始思考。”</p>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又趁热打铁狡辩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只尊重事实，刚才的事实是，我在回头看你时摔倒了，难道不是吗？你不会要否认事实吧？’”</p>

    “‘我当然不会否认事实。’他说话时平心静气，眼神仍然是思考的样子。”</p>

    “我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他后边还有话要说。见他承认了事实，我不容他说出后边的话，立刻乘胜追击：‘既然你承认事实，那么，你说，这笔钱是否应该由你来付？’”</p>

    “他冷静地说道：‘这个问题，我想咱俩可以放一放，我现在想知道另一个问题，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p>

    “我不知他在搞什么鬼，立刻加了小心，谨慎地问道：‘你说吧，什么问题？’”</p>

    “他的眼睛盯着我的眼，似乎要透过我的眼，看到我的内心。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回头看我？我不希望你给我一个撒谎女孩的印象。请你诚实地回答我。’” </p>

    “我反问他：‘你以为我为什么回头看你？你以为我是喜欢你吗？’”</p>

    “他说道：‘正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想知道真实的答案。’”  </p>

    “我如实地告诉他：‘因为，我虽然骑车离开了你，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应该还站在原地看我。为了证明我的直觉是对的还是错的，所以，我就回头看你。这是我回头看你的真实原因，信不信由你。’”</p>

    “他认真地点了一下头，说道：‘我信。看来，你挨摔确实是因为我引起的，好吧，这笔钱由我来付。’”</p>

    “我一时蒙住了，有点不敢相信，我试探着问：‘你说什么？你明确的再说一遍。’”</p>

    “他仍然是一副平淡的表情，清楚明确地对我说道：‘你今天看病的钱，由我来付。’”</p>

    “我看着他自行车里几个被踩扁的塑料瓶子，尤其是那个可乐瓶子，想起他中午在路边顶着酷日吃干馒头的孤独情形，想起他跟我要佣金时冷冰冰地样子，我问自己，眼前的这个孙斌，是我脑子里的那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孙斌吗？是我神经错乱了，还是他发疯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傻愣愣地问他：‘你为什么要替我付钱？’”</p>

    “他露出一丝微笑，不无调侃地说道：‘看来，你的脑袋刚才被摔坏了。’”</p>

    “他的调侃一下让我清醒了，我心里暗自嘲笑自己，可不是嘛，刚才是自己要人家承担这笔钱的，现在人家承担了，我又问人家为什么要承担，看来我的脑袋真的被摔坏了。可是，他为什么要承担这笔钱呢？真的就是我说的那个原因吗？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一个嗜钱如命的吝啬鬼，一个走路还捡起塑料瓶子卖钱的钱虫子，一个吃馒头都舍不得买袋榨菜的可怜鬼，忽然为一个女孩付出这么一大笔钱，这太离奇了，这根本不可能，在这背后，他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说不定隐藏着什么阴谋。我忽然坚定地告诉他：‘这笔钱不用你承担，我自己来付。’”</p>

    我从挎包里掏钱的时候，我以为他会假心假意地阻止我一下。但是，他一句话都不说，甚至，他连声都没吭。他不